待孟谨川的手放下时,眼前的场景已经发生转换,变成一间小小的山洞,洞壁上镶着几颗夜明珠,洞中摆放着床榻,座椅等,除了那几颗夜明珠,其他东西都甚是鄙陋。
隐约听得水声、谈话声,场景转到一方屏风后,一个蓝衣女子正在给小女孩洗澡,小女孩生得唇红齿白,粉粉嫩嫩,衣衫尽褪的坐在浴桶中,还在玩着浴桶中飘着的花瓣,叶凌心头登时一惊。
小女孩年纪虽然小,但究竟是女子,孟谨川扭头不看,谁知叶凌突然跳到他身上,用手遮住他双眼,道:“不准看,不准占我便宜。”
孟谨川身形比叶凌高出不少,叶凌要想遮住他的眼睛,只能出此下策,身上忽然多了重量,孟谨川要将她甩下,谁知叶凌双腿蜷着他的腰,力道极大,眼睛又被她蒙住,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将叶凌分开。
这是叶凌心中最隐秘的事,她铁了心不想孟谨川瞧见,将他抱得严严实实,还偷隙转头来看,瀑布上的画面,全是她儿时和父母居住在一起时光,后来叶凌再大一些,就被叶晟阳送到云中。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孟谨川眼睛虽被遮住,但还能听到声音,尽是笑语阵阵,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传来,叶凌身体一僵,孟谨川见她分心,将她手拂开,不料叶凌竟自己滑了下去,跌坐在水泽中,神情呆愣。
孟谨川往瀑布看去,一个小女孩站在厅中,半边脸青肿一片,本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眼中却一片黯淡,恍若死人,她周围聚着许多人,都对她面露鄙夷,谩骂不断。
画面在变,叶凌依偎在一个男子臂弯中,叶凌年纪虽小,脸上却露出十分老成的疲惫,中年男子正是叶凌的父亲,叶晟阳。
叶凌扣着叶晟阳衣袖上的线头,道:“爹爹,为什么明明是她错了,她却不承认,小孩子都是这样吗?”
叶凌记得,那是发生叶姝离的事情,叶凌被赶出云中,在外飘荡数天后,叶晟阳不知从何处听到消息,匆匆赶回叶家。
叶晟阳怜爱的揉着叶凌头顶柔软的黛发,道:“凌儿,很多时候,大人也是这样。”
转瞬,瀑布上的画面又发生转变,是一座锦绣罗绮的花楼。
“别走!”
孟谨川的声音在瀑布后响起,两人心中皆是一惊,急忙去遮相互的眼睛,但是还是看见,夜色沉沉的房间中,情难自控的白衣公子将叶凌逼在角落中,两人挨得极尽,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传来,叶凌的脸生起两团红雾。
忽然,两人脚下一空,原本只及脚踝的水变得没有深度,两人没有防备,双双沉入水中。
第十五章 真假难辨
在水即将没过头的瞬间,叶凌挣扎了几下,喊道:“我不会凫水,唔——唔——”后面的话变成扑通扑通的气泡。
叶凌确实不会凫水,这个水泽忽然消失,两人来不及反应,落入水中,叶凌慌乱间喝了好几口水,惧水的恐惧袭来,手脚逐渐发软,沉入水底。
孟谨川来救,拉住叶凌的手,不料她整个身子都贴上来,紧紧抱着孟谨川的腰,弄得他险些呛水,见叶凌双眉紧皱,脸色苍白,知道落水的人在一旦在水中抓到东西,就会紧紧抓住不放开,当下抱着叶凌,往水面游去。
没游出几步,就感觉不对,像有什么东西把他们往回拉,孟谨川低头去看,在幽蓝的水底深处,伸出几根黑色长条物,最长的一根,就围在叶凌腰上,正把她往回拉,长条物上长着黑色的倒刺,叶凌腰间凝着一团血雾,恐怕伤得不轻。
孟谨川伸剑便斩,长条物吃痛,瞬间缩回水底,一直在周围的长条物见势攻来,叶凌伤势颇重,又在水下,孟谨川不愿恋战,将剑一横,扫出一道凌厉剑气,将长条物逼退,抱着叶凌,迅速往水面游去。
重新接触到空气,叶凌的意识才慢慢回笼,但仍抱着孟谨川的脖颈,唯恐自己又掉下去。
孟谨川的脸近在咫尺,湿发贴在额头上,却丝毫不狼狈,反倒多了几分平时不曾有的潇洒不羁,叶凌意识昏沉,竟然伸出手将孟谨川的碎发理到一边,道:“小孟公子,你的头发乱了。”
叶凌双眼懵懂无神,显然是还在晕厥,只是瞬间,叶凌眼中精光大盛,一声尖叫还未喊出,人就被拖进水中,又喝了好几口水。
眨眼间,孟谨川眼前就只剩下不断破灭的泡泡,他又沉入水中,长条物拉着叶凌的脚踝,将她拖入水中,力气之悍,动作之迅速,不一会儿,两人就隔开大段距离,而叶凌,一动不动,已经彻底晕厥。
孟谨川来不及多想,身形似箭,往叶凌冲去,周围浮来无数长条物,似要阻拦,剑气纵横,将这片水域隔成无数细条,转瞬,又合在一处,长条物断成一截一截,落入水底深处。
孟谨川揽过叶凌,一手持剑,斩断叶凌脚上的东西,扫退周遭群魔乱舞般的黑色长条物,往水面去。
水中不安全,不知还藏着什么怪物,孟谨川瞧见瀑布后面隐约有几根石柱,或有容身之所,于是抱着叶凌,一边提防水下,一边往瀑布游去。
果然,这些石柱数抱之巨,可容纳数人,瀑布后面,无数这般的石柱,茫茫一片,成千上万,看不见边。
孟谨川将叶凌平放在地上,那根长条物却还附在叶凌腰上,仿佛有生命般,不断蠕动,紧要时刻,孟谨川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伸手解开叶凌腰上的长条物,原来那些东西身上的倒刺极长,深深陷进叶凌腰间的肉里,如有不甚,倒刺留在肉中,必定后患无穷。
孟谨川不敢大意,一点一点的拨开叶凌腰上的倒刺,动作细致,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孟谨川脸上起了薄薄的细汗,紧紧围住叶凌腰上的长条怪物,却只解开一半。
叶凌是被生生疼醒的,一醒来就看见孟谨川埋着头理她腰间的倒刺,虽然他动作轻柔,但还留在叶凌腰上的倒刺,在肉里不断蠕动,剧痛难忍。
叶凌的衣衫碎裂,隐约可见腰间白皙的皮肤,孟谨川却目不斜视,眼睛只盯着自己手下。
孟谨川的人品自然值得相信,但他这样着实辛苦,叶凌难得良心发现,道:“小孟公子,要不你休息一会儿?”
孟谨川依然埋着头,从叶凌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小部分好看的五官,他手下的动作并未停止:“时间越长,这些刺就陷得越深,叶凌,你忍着些,马上就完了。”
多年修行让孟谨川练成波澜不惊,心如止水的性子,纵然面临如此危急局面,脸上没有丝毫慌张,语气淡淡,和往常一样,让叶凌无比安心。
他既这样说,叶凌也不好说什么,当即沉默不语,不让他分心,瀑布外水声哗啦,叶凌却觉得无比安静,腰间剧痛,让她几乎晕厥,又转而清醒,她黛眉紧皱,手指紧紧捏着衣带,愣是没发出一声□□。
终于,那条长满倒刺的黑色长条物被完全清理,叶凌腰上没留下半根倒刺,孟谨川从自己的衣袍上撕下几条碎布,将叶凌腰上还在冒血的洞包扎好。
好在叶凌瘦,脚踝上的长条物不能附住,只留下些倒刺,都被孟谨川一一清理,包扎好后,疼痛渐消,叶凌才从地上慢慢坐起来,她一向注意仪表,纵然情况惊险,也要让自己衣衫整齐,埋头理着自己碎裂的衣衫。
两人衣衫尽湿,形容狼狈,孟谨川将长剑放进水里清洗,剑上带着黑血,一洗就掉,回身见叶凌如一个小孩子般低头理着衣裙,将插在石柱间的缝隙中,脱下外衫,扔给叶凌。
叶凌被突如其来的白衫吓了一跳,白衫上绣着暗色云纹,不怎么看得出来,上面还有几团血迹,集中在腰上位置,叶凌抱着衣衫,对着孟谨川浅浅一笑:“小孟公子,多谢。”
说毕,就将外衫套在身上,孟谨川身形高,衣服自然也长,叶凌穿着不甚合身,这里折折,那里叠叠,一番折腾下来,看着倒也顺眼,仿佛为她量身定做。
“我不想死——”周围忽然响起一个老人的哀怨之声。
声音隔得很近,仿佛说话的人就在两人身边。
两人四顾,除了瀑布淅沥的水声,再无其他,而那些长条物竟也没追来。
孟谨川站在另一根石柱上,俯下身,摸着石柱上的缝隙,沉声道:“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
石柱很大,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缝隙,缝隙很深,像一张张细长的嘴,隔远了看,根本就是一整块光滑的石柱,难以察觉。
“你为什么不想死?”
又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叶凌的手放在石柱上,手心竟传来细微的震动,就像是人说话时喉结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