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一步都不想再迈了,可害怕慢慢师姐心头那盏灯真的会因为我的偷奸耍滑而灭掉,我只好忍着脚疼和星沉一步一步走下了山。
好在下了山行不多远便有一个小镇子,我们找了家干净的客栈,要了两间上好的客房,奔波了这几日终于可以泡个热水澡,裹上松软的被子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一整夜,我甚是满意。
我泡澡泡的全身酥软,早早便睡下了,这夜床软被香,我却做了一整夜凄风冷雨的梦。
我梦到墙头草和随风倒冒着大雨站在窗前,问我有没有看到我送她们的珠花,我在客栈房中一通翻箱倒柜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恍然间突然想起来,珠花我不是早就送给她们了吗……
接着我又梦到了小七,穿着一身大红喜炮站在门前等我,左等我不出门,右等我还是不出门,小七便笑嘻嘻的说:“娉娉,你再不来,我就要走了。”
我心中很着急跨出门去找他,可房内似乎有什么我非拿走不可的东西,我又是一通翻箱倒柜的找,依旧什么也找不到,我心慌慌的,情急之下喊道:“师兄,我怎么找不到你?”
恍然间我才察觉到自己是在找星沉,我找他做什么,我不是巴不得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我想起他就住在隔壁客房里,于是连招呼都不打的推门进去,却见他站在窗前,回头朝我淡淡一笑,整个人忽然变得透明起来,我心慌作一团,手忙脚乱朝他跑过去,却被脚底门槛一绊摔了个五体投地,星沉被我带进房中的风吹做几缕青烟,眼睁睁消失在我面前。
我的心好似霎时间被人摘了一般。
“师兄……”
我猛然惊醒,忽的坐了起来,却听窗外真的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我披衣起身,不知不觉走到星沉房门前,店小二正拎着一壶热水从走廊里经过,笑着向我问了声早。
我睡眼惺忪问他现在几时了,小二笑道:“巳时了,厨下早饭还有些粥和包子,姑娘若需要的话小的给您端上来些。”
我摇摇头,向他道了谢,小二将热水交到我手里,腿脚麻利的下楼去了。
我看了眼外面阴沉的天色,本以为天还没亮,想不到一觉睡到快晌午了。
我敲了敲星沉房门,不见里面有动静,心里想着这厮不会比我还贪睡吧,我试着推了推房门,感觉一道细细的符咒从门缝嗖嗖盘绕而过,门自己便打开了。
这家伙许是懒得下床栓门了,随手加了个上锁的符咒 ,只是不知为何我一碰就能打开。
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我提着水壶走进他房里,为防他一大早起来寻衅滋事,我举着手里的热水壶说道:“师兄,我给你送热水来啦。”
谁知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我放下水壶走到床前叫他:“师兄醒醒吧,快晌午了……”
星沉裹着床被子睡得正香,一只胳膊露在外面,手里抓着一角皱巴巴的床单。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戳了戳,手感甚是舒服,“师兄,快醒醒啦。”
他依旧一动不动,鼻息均匀而低沉,瞧着睡得真是香甜。
“累成这副狗样……”
我壮了壮贼胆,在他漂亮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好吧……你接着睡吧。”
我将床单小心翼翼从他手里拽了出来,又把他胳膊放进被子里,再给他细细掖了掖被角,然后提上水壶走出房间,轻轻掩上了房门。
第60章 阿负
虽是阴雨天,从客栈二楼望向外面七拐八绕的长街窄巷,依然是一副热热闹闹的画面,花里胡哨的油纸伞在雨中蜿蜒着渐行渐朦胧,隔壁包子铺冒着一阵阵白气,瞧着很是热气腾腾,将淅淅沥沥的雨天熏蒸得有几分暖意融融。
我坐在窗前,百无聊赖看了一个多时辰的雨,晌午时被四面八方煎炒烹炸的香气搅扰的坐立难安,便又去叫了星沉一回,可依旧没把他从酣睡中叫醒。
我只好回房又睡了个午觉,醒来时不知是天更阴了还是一觉睡到了晚上,窗外已是漆黑一片,长街上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我起身又跑到隔壁房里,这次他若是再叫不醒,我就要动粗了。
于是我在叫了他好几声之后,壮起鼠胆抓住他肩膀一通摇晃,心道待会儿这起床气还不得把我回炉重造出一只崭新的瓶子来……
我摇了他半天,心头终于后知后觉的爬上一丝凉凉,我突然手忙脚乱的探了探他鼻息,强自镇定的告诉自己,没断气没断气。
我学着白芷仙君的样子抓过他手腕,伸出两指按了上去,直到能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才一屁股坐在床边,长长松了口气。
没死没死,他应该只是累得狠了。
那日他带着我们生死一线闯过仰山仙尊布下的雷阵结界后,我就觉得他脸色十分疲倦,想是动用了太多仙力,只是当时他没吭声,我也便察觉不到他有多累。
我抓着他冰凉的手腕,迟迟没有松开手,听着他脉搏一下一下沉稳的跳动才渐渐止住了心头的慌张。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想起白芷仙君临走时留下来的一堆丹丸,记得他说都是补气养身用的,我连忙翻出那堆丹丸,捡了颗最大的喂给他吃,可是他牙关紧咬,我只好将那丹丸一小块一小块的揪下来塞进他嘴里,然后再直接用小茶壶灌些水顺下去,折腾到夜深才把一颗丹丸喂了进去。
我坐在床头魂不守舍的看了他一夜,却不见白芷仙君留给我们的丹丸有一丁点效用,他睡得很沉,却并不踏实,眉头时不时紧紧蹙起,额上总是冒出一层一层的冷汗,好似经受着很深很深的折磨……
我帮他一遍遍擦拭着额上的冷汗,心中总是不知不觉在问他:“你哪里在疼啊……”
我靠在床头打了个小盹,只觉得才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清早的阳光已从窗缝一缕一缕漏进房内,轻轻洒落在床头,我恍惚间觉得他清俊的面孔似乎真的有些透明,好似我梦中那骇人的一幕重现眼前。
我的心一下子又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生病要找大夫看一看,星沉虽是神仙,可这次病倒却是累的,找大夫,找个大夫帮他开些十全大补汤,或许是个法子。
我慌忙起身跑到楼下向店小二打听附近有没有医馆,店小二关切的一通问东问西,然后笑着拍手说道:“可是巧了,我们这店里眼下就住着一位行脚郎中,给街坊四邻瞧了好几日病了,都言他医的好,他前几日原要拔腿启程的,街坊四邻好说歹说他才答应再留两三日,正巧给你赶上了。”
我便央小二引着我去见那位郎中。
好巧不巧,那先生其实就住在星沉斜对门,清早起来遛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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