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贝尔集团大厦顶层,迎风站立的两个人影显得分外萧条。
在他们身前,是一望无际的阔野良田,地平线的地方被天光模糊了边界,几不可辨。但两个人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或者干脆说,脚下的景色也是虚假的,所谓的美丽图景不过是投影在防护罩上的3d影像。
这个秘密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人在讲述了,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得以验证。
要知道,这个世界从来没有飞行器的概念。
“难道一直都没有人想到吗?”
“并不是,只是法律规则将之排除在范围外面而已,就像中世纪的教会一样,他们对某些行为的抵制近乎疯狂。”
这是方立的评价,当被问及中世纪是什么意思时,他想了想才狡黠地笑道:
“大人,大概就是你们还存在国家形式的时候,人们的思想还囿于教条,并不能发觉更广阔的世界。”
禁飞的具体条例也近乎苛刻,但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觉得有理由就不错了,毕竟“空间混乱场”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不能随便提及,而飞行器一旦问世并投入运用,就不可避免地需要讨论黑色地带的事情,然后又会衍生出更多更麻烦的问题……这是系统所不愿意看到的。
本来嘛,只要能看到幻境,接受想象中的世界,以为自己生活在很美好的地方就足够了,又何必追求本质性的真实呢——这是系统对“人类”的期望。但遗憾的是,人类并非和大多数的生物一样,为了生存就已经疲于奔命、没有空闲理会生存以外的事情。
相反的是,他们有思想,有独立意识,也有探究深层次理念的诉求。自带的内驱力以及生而不倦、广而不息的好奇心让他们有着不同于任何生物的进取心,这并非会在古人或者现代人的身上出现明显差异,也不可能用“虚幻的美好”就可以轻松收买或者磨灭。
只是不知道系统的创造者几时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
甚至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艾斯贝尔认为它也一直没有搞明白——引领人类社会进步的从来就都是一小部分精英,仅仅满足大多数人的喜好、让他们醉生梦死是远远不够的,真正具有威胁的是尖端的那么一小搓人,只要他们的灵魂不死,这个世界的发展就永远不可能停滞、想要隐藏秘密就永远不可能实现。
但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矛盾累积了很多年,总归会在到达顶点后爆发,现在就是那个时刻了。
方立小心翼翼地看着身边的人,这位中年大叔身上的气场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从前的他游走于各大集团中间,总归是见过相当多极度优秀的人,但抛开共有的领袖特质不说,这位身上还带着更多的东西,是其他人所难以企及的。
艾斯贝尔,地下帝国的缔造者,可以和系统相提并论的男人,如果不是坊间一直传闻的造物主真的存在,他可能早就公然对抗系统的规则了。
他一直都想看看系统之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从小时候开始就单身了这个想法,但身边的人都安于生活在“系统”提供的舒适环境中,连一丝一毫的叛逆都没有。
他从那时候就明白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人。
“方立是吧,在这种地方和我谈过话的人,都是身份很高的人。”
方立赶紧躬身施礼:“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呵呵,我话还没有说完,先听我讲。”艾斯贝尔不紧不慢地打断,眼睛仍然看着很远的地方。
“第一次,是一位执行者队长。一名走投无路的窃贼在抢劫商店后造成了混乱,这位队长在维护治安过程当中失手打死路人,反而把一切罪责都推到窃贼身上。如果是方立先生,会怎么判定这件事呢?”
“当然是执行者负全部责任。”
“然而系统看重的是它制定的法则和维护法则的人,最终结果是那名窃贼被判处死刑。于是,第二天,我在这里和那位执行者谈过话后,让他在这里自行了断。”
方立闻言就是一愣,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艾斯贝尔仍然语气很慢地说下去,丝毫没有留意到方立的变化。
“第二次,是一位中央大厅的高层。他违反了系统规则的第281条,不可扰乱别人的家庭。他利用职权便利诱导女人,还在被那家的男人发现后残忍杀死了他。但最后系统判定的结果是,因为男人的唯一血亲只有女人,而女人选择原谅这位高层,所以只予以口头警告。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呢?”
“我……”
艾斯贝尔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己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