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虽然不大,常年帮着当码头工人父母扛活的手掌却宽厚的很,几下子一拍,差点儿没把余秋给拍散了架。
余秋却顾不上抱怨,她脑袋瓜子糊成了浆糊,一时间怀疑自己是碰上了恶搞真人秀,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是睡死了做噩梦。
1972年,下乡插队,知青,还逃港?
《省港旗兵》吗?
开什么玩笑,就算地铁真碰到隧道事故,也不至于发生如此荒谬的事情。
余秋沙哑着嗓子:“你们……我……”
她还没有来得组织好语言,前头就传来欢呼声。
“来了来了,红星公社接我们的人来了。”
十几个介于孩子与大人之间的大孩子哗啦啦地全往外头涌,丝毫不畏惧瀑布一样的暴雨。
公社干部年纪不大,扯着嗓子跟风雨声较劲:“人都在吗?一共十三位知青。”
“报告!我们这儿多了位同志。”田雨拉着余秋的手,跟旋风似的把人拽到前头去,“省立八中的余秋,她也跟着下乡来了。”
公社干部皱起了眉毛,现在出门都是要介绍信的,知青下乡也不例外。
怎么好端端的,还多出个人来。
“她想积极追求进步,为贫下中农服务。”
这批下乡知青里头女孩子恰好比男生少一位,田雨觉得余秋来的刚刚好,帮着她们娘子军正儿八经撑起半边天。
公社干部还想说什么,抬头看天上雨突然间下小了,赶紧领着大家上路:“先回去再说,这不合规定的。”
“主动申请下乡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不好吗?”田雨挺起胸膛,为萍水相逢的女同胞背书,“我们都是一颗红心为人民服务。”
旁边胡杨也动了恻隐之心。
现在只有红五类子女才有继续求学的机会,厂里头招工也不会轮到她的。自己想下乡挣口饭吃,也不是什么错误。
胡杨帮着女同胞说话:“我们多个人就多一份建设的力量。”
公社干部心里道,也多了张吃饭的嘴。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计较,把人安稳送到地方再说。
暴雨虽然小了,但河水仍旧湍急,就连运客的大船都翻了,其他小船更加不敢下水去。
公社干部在前头领路,其他人跟着走。
余秋迷迷糊糊被几个十几岁的青春少女夹着走,几次想停下摸清楚眼下的状况,都被人连拖带拽着走。
这些友善的小姑娘以为她是泡了水没力气走不动,全都鼓励她:“到了老乡家再歇吧,现在停下就再也走不了咯。”
余秋叫这群比科里实习同学还小的孩子裹挟着,走过长长的岸堤又越过狭窄的山道,最后抵达个叫杨树湾的村子,哦不,现在的说法叫大队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软成面条了。
她年轻的同伴们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革命热情虽然没有被风雨浇灭,但狂风暴雨也将革命人们吹得容色惨淡。
公社颇为看重这次知青下乡行动,原本还在大会堂安排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奈何天公不作美,洪水翻船,能把大家安稳带到地方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连着河两岸的石桥被冲垮了,众人暂且进村里的知青点休息。
杨树湾的知青点是连着的两间旧屋,以前是大队的就仓库,为了安置他们这些知青,临时空出来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霉味。
可惜外头雨又下大了,大家连开窗换气都不敢。
领他们进门的小姑娘点了煤油灯,照亮了大约有二十个平方的屋子。虽然是泥砖房,但里头木床、书桌、锅灶、橱柜都不缺,甚至连水缸中都是满满的清水。
小姑娘抿着嘴巴,看上去颇为腼腆羞涩,说话声音也不大:“这是今儿东胜哥哥才挑的水,能用。”
田雨赶紧道谢,从自己的挎包里头摸出几颗水果糖塞给她。
那姑娘连连摆手,小辫子一甩,就往屋外去了。
田雨招呼呆坐着面无表情的余秋:“赶紧的,烧水洗澡睡觉。”
她们是下了船才翻船的,不像余秋,直接泡在水里头,跟只落汤鸡没两样。
余秋被她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胡乱噢噢了两声,站起身往灶下走。
她花了一路的功夫,终于勉强理清楚一件事,她应该是穿越了。
恶搞真人秀要讲究成本,她这种素人应该入不了综艺节目的眼。况且天都黑成这样了,摄像机还能拍到什么?
虽然现在广电总局不让穿越,但压不住虫洞理论提出过宇宙可能存在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啊。
余秋下意识地想捂脸,麻蛋,穿越个屁,她一点儿也不想穿越。
她十五岁上大学,本博连读八年,留院工作三年,好不容易今年升了主治买了房,明天就要去生殖中心坐门诊,再也不用上夜班。
人生从未如此巅峰过,特么的一朝回到解放前!
田雨指挥大家往地上铺稻草,将被褥全铺展开打地铺,这么多人自然不会都在杨树湾插队,所以大队给女知青点留的两张床根本不够睡。
先将就着对付过一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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