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1 / 2)

这是在暗讽她脾性差?

锦虞杏眸一嗔,娇喝:“你说什么呢!”

她越是恼怒,池衍唇边的笑容反倒越是惬意。

他慢条斯理道:“没什么,你还太小。”

锦虞气不过,还没人敢这般反复嫌弃过她。

她自以为很凶地往他大腿踢了一脚,结果这人纹丝不动,宛如以卵击石。

池衍眉梢一挑,又觉好笑地弯了唇。

她总能做出些让他意外的事情。

锦虞万分窘迫,这人莫非是铁打的,这么硬!

在心里将他彻头彻尾直骂了个遍,嘴上也不想忍着。

她没好气地辩驳:“我马上十六了,在我们东陵……”

话还没说完,她一顿,噤了声。

现在哪儿还有什么东陵,赤云骑攻下临淮是迟早的事,天下很快就只有一个楚国了吧……

她突然垂着脑袋安静了。

池衍眸光一动,如玉俊面若有所思,却只不动声色含笑:“怎么?”

在他们东陵,十六就是大姑娘了,是要谈婚论嫁的。

锦虞一息回神,掩饰情绪般,开口便怼:“老男人!”

说完,她挪向一侧下了榻,崴着脚极快回了屋子,徒留身后那人独自在那儿。

池衍微愣一瞬,随后舔了舔嘴角,气笑。

他征战虽将近十年,但初上战场时都不及束发,居然嫌他老?

清光一缕,吹动湖心波光澹澹。

当那娇窕红裳消失在长廊尽头,如幻似金的云光仿若忽然淡了色泽。

池衍没有直接离开,仍是那般坐着,垂眸静静思量。

十六岁,锦瑟妙龄,还真是清纯明亮的小姑娘,若非突遇国难,确实是要红妆待嫁了……

*

与此同时,太守府另一处院落,哭声不绝于耳。

“哎哟……乖女儿,为了方家,你姑且忍忍。”

“可女儿什么都依她了,她也不知怎么的,非是跟我过不去!”

方汐容坐在桃木交椅里,手绢不停抹着颗颗滴坠的泪珠子,泣不成声。

自己惯大的女儿,脾气他再清楚不过。

方世尧站在边上手足无措,最后只得沉沉叹了口气:“这节骨眼上,爹也没办法了……”

这下方汐容哭得更凶了,边泣边拍桌案:“那表姑娘处处刁难,当自己是公主了不成!”

“哎,忍耐过这一时,待你嫁入定南王府,任她再无理,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尊你一声表嫂?”

听了这话,方汐容稍微止了声,擦拭着哭花了的妆。

方世尧继续哄道:“一直听闻那池将军手段狠厉,之前爹以为是个莽撞粗鲁的,还担心委屈了你,可没想到会如此品貌非凡,和你般配得很呐!”

一想到那人的音容样貌,方汐容不禁面染娇晕,吸吸鼻子:“可是……”

见她迟疑,方世尧忙问:“你不喜欢?”

他紧接着劝道:“如今江山易主,方家摇摇欲坠,你要能跟了他,便是万人之上,无比尊贵,爹爹和你大哥,以后可就得仰仗你了!”

大将军夫人,可不是区区一个太守府二姑娘能比的,这道理她自然懂。

“喜欢……”

方汐容低羞说完,转瞬又委屈道:“可是,可是他根本不搭理人家,还纵着那表姑娘胡来!”

忽而想到什么,方汐容蹙了眉:“而且我听说,那表姑娘只是远方表妹,万一他们有点什么,也不是没可能……”

方世尧历过官场,心思多些,他思考片刻后,叹道:“ 你娘走得早,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放宽心,这事爹爹来想办法。”

听罢,方汐容擦掉了眼泪。

方世尧在边上坐下,“你大哥来信说,谢统领不日将抵浔阳,爹爹到时会将他一并请来,况且池将军好不容易肯赏脸,那宴席须得备得万无一失。”

静默片刻,方汐容惑道:“谢统领是……”

“他曾是王都参将,你大哥就是在他手下办事,如今国已不国,他便投楚成了金吾卫首领,想来是深受楚皇帝青睐。”

慨叹一声,方世尧深思须臾,又道:“池将军重兵在握,怕是难求他助我方家,但这谢统领好歹也是东陵人,又与晟儿颇有渊源,想必不会坐视不理,咱们定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方汐容懂得其间道理,点了点头。

*

后几日,还算平静。

除了在屋里养伤,锦虞最多的便是趁池衍不在汀兰苑时,偷摸到他的书房,将不利临淮的书册都毁了个七七八八。

锦虞不懂兵术,但搜找多了,也得知临淮城可进可退,想要攻占,不是轻易能得手的。

而赤云骑以寡敌众,先手屈劣,却不知为何,静待这么些天都毫无动作。

锦虞一直在等,没等到赤云骑的动静,方汐容倒是不嫌累地时不时过这儿一趟,将她要的东西一一送来,始终维持着那谦和知礼的姿态,尤其是在某人面前。

锦虞也不藏着情绪,想怼便怼,该享受也照样享受,一点儿不亏待自己。

这夜,方太守大摆宴席,满城皆知。

酉时将至,方世尧先于一品居打点好一切后,又特意命人到汀兰苑备了马车,静候他们前来。

夜如墨砚,金灯似火。

锦虞出了屋子,红秀领着她往苑外走。

调歇了这么多天,她右脚虽还难以跑动,但走步是没问题了。

还未踏出汀兰苑,锦虞余光忽而瞥见花木疏影间,一团雪白晃了一晃。

她好奇地靠近瞧上一眼,才发现是撅臀埋头的乌墨。

这时,乌墨似有所感应,转过头来,瞳孔突闪惊恐,正想逃窜,锦虞一把逮住了它。

“偷吃什么呢?”锦虞蹲下身,揪它到怀里。

兴许是上回被她折腾怕了,乌墨缩着脖子都不敢乱动,乖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