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觉得自家哥长相斯文秀气,身材修长,很符合大盛朝审美。就算穷些,光凭长相也能哄一堆大闺女小媳妇脸红心跳。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什么时候派人给咱家送银子了?”六月这阵子是得了一些好东西,但现银可真没有。宫里就那么些月例银子,想赎她兄长难。
啥!一家子老实人愣在那里。
六月爹嘴笨,着急地只会说,“咋不是你呢,咋不是呢……”
六月娘白了相公一眼,“急啥,咱家还没花那银子,大不了还了就是。闺女,就是半个月前,有个小公公找到咱家,给了二百两银子,说是你得了宫里主子恩典,赏了好些银子和物件。你觉得银子放手里没用,就让他送到咱家去。我还特意问了他好些你的事,答得挺清楚,不像是歹人啊。再说,歹人都是骗银子,谁无缘无故给人送银子。”
小柱子也一个劲儿点头,“还给我带了六盒子吉祥斋的点心,可好吃了,歹人不会那么好。”
六月虽有怀疑,但心里也有点数,便点头道:“爹,娘,我知道了。说来那次我是顺手帮了主子一把,当时我没敢要赏赐,谁知道主子心善,竟然就送到咱家里去了。正好,我哥在大户人家当过差,也有些见识,看买地也好,做个小买卖也好,踏踏实实过日子挺好。”她先认下,不让家人着急。
六月娘合手阿弥陀佛,“主子是好人,你好好伺候,再熬几年就能出宫,娘给你准备好些嫁妆,让你也能嫁个好人。”说到这里,她娘心里一酸,还要十年,闺女还要看人脸色十年。
好人,好人才怪,这可是她被折磨换来的银子,六月心里恨恨骂道。她在这宫里久了,并不会因为被男人碰了就去死,清高到不要银子。既然走到这一步,有银子拿总比没有强。
“爹娘,你们过好就行,我有哥哥和柱子,还怕过不好日子,才不要想嫁人。”六月在她娘面前还要装一装大闺女羞答答样子。
六月娘笑道:“竟瞎说,就我们闺女这长相,一出宫就有人抢。放心,有他俩的,就有你的,娘不能昧下你这血汗钱。”
一家人说说笑笑,很是开心。六月很喜欢听家里人唠叨,也很喜欢村里充满野趣的故事,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人过的。在六月眼里,宫里娘娘的日子一个比一个精致,但活得太费脑子,又太能装样子,还真不如乡野泼妇过得滋润。
只可惜,一个时辰太短,话哪里能说尽兴。
看六月要走,一家人恋恋不舍。小柱子拉着姐姐衣角不想放手,爹、娘和哥哥也恨不得将她掠出宫去。
六月娘流泪不止,“当初要知道灾年很快就过去,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进宫。看人家高高兴兴嫁闺女,娘这心里就难受……”
六月笑着安慰,“娘,可别,当时四村八乡饿死多少人,那一年肯定撑不过去,好歹咱们有命活着不是。我这里不敢说锦衣玉食,也是过得舒心,比在乡下强得多,娘别哭了。”
六月娘也不是次次哭,主要是看大儿子都回家了,闺女却还要在宫里憋屈十年,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好,咱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娘高兴着呢。娘给你带来的这干豆子咸菜和炸锅巴,你让人验验,能带进去就好了,能放好些日子,慢慢吃。”
不光他们这一家这样依依不舍,别家也一样如此。直到守门的侍卫三催四骂,外面来人这才散去。
六月直到小北门彻底关上,才收拾心情慢慢往回走。有些不舍,但更多是高兴。家里大哥回来,好歹多了个顶梁柱。至于她,早已习惯,慢慢熬就是。
过查验侍卫那关时,六月甜甜一笑,“林大哥,今儿又是你啊。这是家里自家做的粗俗吃食,你要是不嫌弃,也留下一下。”
那林大哥常年守着小北门,平日里没多少油水,但每逢宫女见家人日子都能小赚一笔。“别介,不留了,妹子的东西我咋能留,让小顺子不高兴。”他压低声音悄悄道:“妹子,你咋梳起头发,好看太多,这宫里可不安全。”
他一直知道这六月很好看,文文静静温温柔柔,笑起来很是甜美。但今日这一看,哪里是好看,是过于好看。他虽然知道不能接近宫女,但也忍不住看得心砰砰直跳。
六月点头一笑,“谢谢林大哥,六月知道了。这是几钱银子,你拿去吃酒。”说完,也不等林大哥拒绝,便留下银子走人。
人情能不欠就不欠。虽然这人和小顺子关系极好,好像是过命交情,但毕竟和她没直接关系。
六月转过几道宫墙,穿过桃花林再过几所宫殿便是丽水宫。这桃花林春天极其好看也十分热闹,但大夏天人就很少。她倒是很爱走这里,因为能痛痛快快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人多的地方,必然需要装样子。
走到假山处,从旁边伸出一双胳膊将六月揽进怀里,带入一处幽闭洞内。
“呵,大哥大哥叫得很欢实,郎情妾意,就差直接给本王戴绿帽子!”
第15章 醋意
六月哪里想到在这地方竟能碰到六皇子!
她知这人就不是正常人,便不敢顶撞,只得求饶,“殿下,奴婢喘不过气来,您先放开再说。”
六皇子哪里是好说话之人,冷笑道:“怎么,刚给本王戴了绿帽子,还敢让本王放过你!”
刚刚回程路上,她还想着六皇子虽然为人糟糕,不体贴,不温柔,不尊重她,不分场地不分时间欺负她,把她当作玩物。可是,毕竟还算有心,知道她家穷苦,施舍了些银子让她家过上正经日子。
这才知,此人简直不可理喻。也是,二百两,于她,于普通人家自然是极多,一辈子也未必能赚到。但于二皇子,也就是打赏乞丐一般了,亏她还曾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六皇子吃痛放开,手却钳住六月下巴:“还敢反抗,是不是你早就勾上那姓林的,这才次次不从本王!”
这女人面对自己总是谨小慎微,毫无真情,面对那一个小小看门狗却笑意连连,十分温柔。这样分不清高低贵贱,当真是个傻子。
她又不是他什么人,谈何绿帽子。六月再没见过如此不讲理之人,也犯了倔劲,含泪叱道,“殿下好生会冤枉人,你当人人都是你一样登徒子不成?那人不过是我同乡干兄弟,这才照顾我一二而已。我不过是一小小奴婢,哪里能给殿下戴得起绿帽子。”说完闭眼,懒得再看眼前之人。
要说林大哥,当真好人,平日里守门并不刻意为难小宫女小太监。不过看着小顺子面上更加照顾她一二,却被六皇子如此污蔑。六皇子心眼针鼻小,万一报复林大哥可就是她的罪过。
她这一强硬,六皇子反倒笑了,“小奴婢也敢你呀我的,可见心里没把本王当主子。那人一双色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以后切莫再理。那个什么同乡,本王都打听清楚,不就是个御膳房小太监。也就你眼瞎,这人知道你有美色,想与你对食而已,你还以为是个好的。听你这话,是嫌本王没给你名分?也罢,本王不和小心眼女人计较,让你当侍妾就是。要是好运生下皇子,本王就请旨封你为侧妃。不过,以后不可再招惹一堆男人,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他想着以后要将那些可恶的男人隔离在外方可,万不能让外男看了自己女人去。他也奇怪自己何以有此等想法,以前明明最大方,万没有如此小气之时。难道是这小奴婢太可怜之故,才不想让她受那些臭男人欺骗?
六皇子以为自己多么好心,可六月简直吐血,什么一堆男人,好似她有多么不堪,和多少男人勾搭在一起一样。
她和小顺子算是一同长大,什么为人心思难道不知。小顺子心思极正,绝不是那种恶心之人。何况,她情愿与一干干净净小太监对食,也不想伺候这种脑子有病之人。
说到林大哥,更是冤枉。她不过三个月一见家人,且未必那天就是林大哥当差。一年见不到几面,不过是个面子情罢了。何况与人为善是做人基本道理,难不成见个人就要横眉冷对?
六月不由冷笑,“多谢殿下,奴婢虽然卑贱,也绝不敢自轻自贱,与人为妾。”他以为世间之人都追名逐利不成,她情愿嫁与农夫,也不愿入豪门为妾。
若是愿意当妾,她何不直接勾引皇上,当一个妃子更好些。后宫谁不知皇上乃色中饿鬼,只要是姿色尚可的,都不忌口。若是她主动勾引,不怕不成。
要说宠妃地位可比宠妾要强得多,说不定家里也跟着鸡犬升天,过上使奴唤婢好日子。
“本王已经够大方,允你生下孩子,当上侧妃,你竟然还不知足!本王堂堂皇子,以后正妃定然是豪门世家。你竟妄想为正妃,当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