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2 / 2)

陆阵云开始发难:“所以,此事竟是你们趁着夏天罗都尉重伤,擅自决定开城门放归城内百姓,导致襄阳险些失守?”

孙太守闻言,当即开始高呼冤枉。

“你冤个屁!”

陆阵云把简报朝他掷去,啪地砸在太守头冠之上,“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廉与义相谋,拨两队精兵护百姓出’。难不成这襄阳城里,还有第二个太守孙廉!”

孙廉趴着抖,头都不敢抬。

西部都尉李守义倒是上前一步,行礼道:“此事确有内情。”

“襄阳城围困已久。围困伊始,已向枝江、夷陵、江陵等地分别求援,只是敌军狡诈,往来书信都一应拦截,后来转了精兵快马传信,尚未行出二里,均被魏军乱刀砍死……”李守义停了停,“军粮一直匀着分给百姓,连骑兵营的战马都杀了不少,可襄阳城,数十万之众啊!城守住了,粮草辎重都无补给,城内无以为继,百姓易子而食,这算是……这算是!”

李守义拂袖,不愿说了。

“此事与李都尉无关,放百姓出城是我的主意。”哆哆嗦嗦的孙太守接过话头,“李都尉发现时,西南角楼已塌,百姓蜂拥而出,无法,这才拨了精兵护卫出城平民,导致阵脚大乱,先生若真要罚,罚下官一人即可!”

祝政难得抬头,看了孙太守一眼。

“先生明察。”李将军拱手道,“百姓出逃是不假,可一出城门便是魏军包围圈——那魏军如何神机妙算,怎会如此精准,此事一出,太守必受牵连,说不定连太守都在对方的谋划之中——还望先生明鉴!”

他二人又相互开脱几句,孙太守又搬出为官老三套,一哭惨二装腔三赌咒,来回扯了老半天,祝政均一语未发。

直至哭过三巡,想是哭累了也哆嗦累了,孙太守终于安静下来。

祝政这才开口:“襄阳城中,究竟还有几日余粮?”

他一语中的,恰巧问在关紧之处,孙太守瞬间脸色煞白,他小声嘀咕,颤巍巍比了个数:“至多……至多七日。”

陆阵云将桌一拍:“放肆!”

孙太守赶忙改了指头:“三、三日!”

祝政道:“抬起头来。”

此时他刻意敛了森然的寒意,垂眸敛目时,反而有些温柔。

他一直盯着孙太守,乌润的眼瞳甚至给人一种蛊惑的错觉——让人心甘情愿地屈服,说出实情。

祝政的语气不徐不疾,让人摸不清情绪:“余粮,究竟还有几日。”

孙太守被他看得无处遁形,这回他把手彻底放下了,低着头小声回道:“回、回先生,还有……一日。”

祝政轻叹了口气,几乎微不可闻。

陆阵云自一侧木盒中取出个东西,哐啷一声甩在堂上,那东西沿着厅堂滑出去老远,看清是何物后,孙太守竟被惊得一抖。

陆阵云:“孙太守,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么!”

地上砸着一把玄铁黑锁,锁眼早已生满铜黄色暗锈。

孙廉看着这把锁,彻底哑然。

这是城内粮仓大锁,它既然已被陆阵云拿到,说明陆阵云和司空大人,早已先去过粮仓,说不定还询问过城中百姓,余粮数量,早已摸得清清楚楚。

襄阳早已断粮。虽事出有因,但阵前断粮,是能当即拖出去斩首的大罪。

孙太守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脑袋晃悠晃悠,快要搁不住了。

“先生,孙太守在襄阳当执数年,虽无大功亦无大过,此次断粮破城实属无奈,战时非同寻常,冒然斩了太守,恐乱民心啊!”

李守义拱手:“孙太守无心之过,还请、还请先生权衡!”

“你是无心,但亦是无能。”

祝政依旧盯着孙太守。

依旧是那双含情凤眸,此刻却忽然杀意凛凛。

他不徐不疾,温声问:“襄阳城守军,合计七万,伤亡六万四千二百八十三人;襄阳百姓三十万,伤亡十万有余。自此往外七里,哪一寸,不是屠杀之地。”

孙廉越伏越低,最后竟要贴上地面。

祝政垂眸,看着茶盅内澄明茶水,口吻似询问,又似质问:

“孙廉,我问你。若我不杀你——何以平民怨,何以慰天灵。”

“先生三思!”李守义喊道。

“请先生三思!”

堂内都尉参谋,立即乌压压跪了一片。

堂上正在僵持,一少年飞身跃入,单膝跪在堂中,向他复命道:“先生,被他逃了。”

正是方才追着白苏子出去的景云。

祝政抬眼。

虽说景云轻身功力不及幼清,但也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好手,此人居然能从景云手下逃脱,许是高手。

但人都逃了,多说无益,祝政轻声道:“逃了便罢了。”

“先生。”一直未说话的襄阳郡北部都尉刘肃清开口。

他试探插言道,“那人叫白苏子,我认得的。他这几日一直在官署附近徘徊,因是跟着那位红衣将军来的,我们不敢妄动,请示后,‘那位将军’说毛孩子还皮,玩几天没兴趣便走了,叫我们别管……没想到他愈发胆大,竟扰了先生。”

这几日,因为这位前任益州将军的事情,官署里吵个不停,此时刘都尉更不敢提“建威将军”四字,刻意模糊了将军的称谓,只说是那位将军。

祝政的动作细微地静了一刻。

他装作顺口问及:“那位将军,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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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政登场啦,好久不见

政政大常歌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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