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爷”指的就是东方承朔,当时东方承朔听了,脸都黑了,林二春虽然觉得一个陌生人对自己品头论足太过奇怪,不过,还是笑得东倒西歪。
等她顺着伙计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只看到那公子的背影,隔了一世,那背影早就模糊了,半点印象也无。
林二春这会儿再看童观止,心里有种分外诡异的直觉——是他,肯定就是他。
童观止随手就将那个小牛犊的灯递给林二春。
林二春目光闪烁的盯着他,指着另一盏牡丹花灯:“我要这个。”
童观止冲着她乐,“二丫,我觉得这个更适合你。”
林二春将那个牡丹花灯给抢了过来,抬脚就走。
童观止三两步就跟上来,低着头凑在她耳边哄道:“二丫,咱们好不容易才见面,别生气了。”
“我才没有生气。”
童观止又笑道:“你觉得我说错了?你瞧瞧,这么好的一个相公站在你身边,你偏偏不看,盯着前面黑乎乎的路生闷气,这不是牛嚼牡丹是什么?”
绕了一圈果真又回到这话题上来了,林二春好笑又好气:“你才是牛。”
凭什么以前她跟东方承朔一起她还是花呢,现在跟他在一起了,她就变成了牛,他是牡丹花?
不就明里暗里,话里话外的自夸么,不就是觉得她不会欣赏他么,臭不要脸!
童观止强握住她的手,跟着她一起沿着清冷的大街往前走,“我知道二丫的好。”顿了一下,“二丫还没有好好欣赏我的好,还有时间生气,还得胡思乱想。”
林二春侧头瞪他,可心里却是气不起来的。
忽然又想起一事,脚步一停,从怀里将方才的玉佩和耳环又摸了出来。透过花灯的红光仔细的看。
玉佩是圆形的,羊脂白玉,上面有几点杂色破坏了这莹润的白色,但是妙就妙在这几点瑕疵,星星点点,像是几朵梅花。
童观止见她看得专注,便也提着灯,一边给她照明,一边道:“二丫喜欢这个么?这个给你,还有三块,是一套四君子的玉佩,明早我让人一并取来。”
林二春抿着唇,抬眸盯着他,心里却翻江倒海,思绪繁杂。
他的这一组四君子玉佩,她都见过,第一块就是这“梅”。
弘德七年虞山镇上元节发生的踩踏事件中,她被人拉了一把,送到安静的巷子里暂避,光线太暗,她没有看清楚救她那人的模样,只搭了几句话——她都已经全忘了——然后东方承朔寻了过来,那人就走了,随后她捡到了这块“梅”。
当时她猜是救她的人落下的,想着东方承朔脚程快,就给了他让他去寻人,还给人家。
东方承朔回来之后,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后来她在东方承朗那见过另外两块“竹”和“菊”。他就拿着这两块玉佩把玩。因为这玉配的独特,所以,林二春还有些印象。
现在,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因为这块玉佩的出现而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她甚至想起东方承朗提了一句,“幸亏堂兄发现了童观止的梅花玉佩,知道了他的踪迹,找到了他的罪证,不然要治他的罪还真不容易,这家伙藏得够深的。
这也是他活该,这样的好东西旁人得一件已是难得,他......那块‘梅’,就是他的霉啊,可惜了那块兰不知道遗失在哪里了。”
因为一块梅花图纹的玉佩,东方承朔认出了童观止,并且找到了童观止的罪证。
林二春回忆当时,她记得那“竹”和“菊”都巧夺天工,完全没有将东方承朗口中那梅花玉佩跟自己捡到的那一块联想在一起,比较起来,眼前的这一块就普通得多了。
这梅花玉佩算是四君子之中图纹最为简单寻常的一块,似这样点点杂质的玉很多,只要雕刻得好,成“梅”不难,不像其余的,可以说独一无二。
她犹记得当时自己还感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可,就是这一块玉害了他......他送她花灯,救她一命,她却将童家往死路上推了一把。
眼下。她怔怔的看着童观止,紧紧的篡着这块玉佩,拳头用力得都有些发颤。
她陡然情绪变化,童观止想忽视都难。
“二丫?”
林二春喉咙发紧,“嗯”了一声。
“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埋首在他怀里,童观止顺势抱着她,不知道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他的神色也有些凝重,在她后背抚摸,顺毛一样安抚她,安安静静的也不打扰。
林二春收敛了情绪,才闷闷的道:“以后别戴这些东西了。能够辨别出身份的东西都别带在身上。”
虽然一切都变了,这次是他早就认出东方承朔,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怕。
万一呢......
上元节这天的踩踏事件,手上的这两盏花灯,落在她手中的这梅花玉佩,这些让她突然想起他说的殊途同归的宿命。
童观止虽然不知道她想到什么了,但是猜到她的担心和害怕,保证,“二丫放心,我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
“反正就是不许再戴,不然......”她埋在他肩膀上顿了一下,严肃的警告:“我就再也不理你。”
童观止赶紧一口就应下来,虽然他这个人向来又不喜欢跟别人一样,但是这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答应你就是了。”
林二春平静下来。松开他,警惕的朝着前后的街道看看,路上早就安静了,一个人影也无,身后的那间商铺也关门了。
童观止见她小心谨慎的样子,忍不住发笑:“现在知道行为不妥了,方才是谁忍不住投怀送抱?”
林二春没心情跟他说笑,瞅了他一眼,他握着她的手往前走:“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