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越想越悲愤,这是什么道理,一个来路不明的村女,和养了十多年的如意,如何能够比的。
想到如意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寝食不安的样子,从小到大,他们谁不是让着捧着如意的,怎么来了个野丫头,就让如意退而其后呢。
这可是他疼爱了十五年的妹妹啊,谢家的掌上明珠。
如意才回来多久,这个野丫头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代她,跑来这里献殷勤了。
“二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姐姐,姐姐若果做错了什么,她也不是有意的。”谢如意闻言,眼眉稍蹙,温婉地劝说道。
谢疏霖听见她一口一个姐姐,怒从心中来,故意刻薄道:“她算是哪门子的姐姐,如意你管这些做什么,什么人就是什么命。”
谢如意被他斥了也不恼,只温柔地笑一笑:“姐姐到底是姐姐,我怎么好不敬重,母亲才交代过的。”
兰庭吹了一会冷风,又听了一顿冷言冷语,觉得腿有些隐隐作痛,只想回去烤一烤。
“既然二哥不欢迎我,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她就招了招手,扶着红霜和碧釉赶紧回去了,要不然腿伤又该发作了。
看着她离开,谢疏霖和谢如意同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时,谢如意才缓过来:“二哥,你们方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一过来就胡说八道。”谢疏霖瞥了眼甜白瓷盅里的糖蒸酥酪,一看就知道,是宛华堂端过来的。
他可吃不下去,而牛乳茶也被兰庭喝过,他早被挤兑的没了胃口。
谢如意侧身面对谢疏霖,嗓音微哑,眼眶泛红,低头勉强笑道:“对不起,二哥,这么多年,我鸠占鹊巢这么多年。”
“如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十多年的妹妹,哪是别人能比得起的,我早说过,就算她来了,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可是方才,我还以为,哥哥是……”谢如意稍抬螓首,欲言又止的哀然神情,引人怜爱。
“这还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野丫头,满嘴的胡言乱语,如意你日后也少理会她。”谢疏霖见她泫然欲泣的,吓得手忙脚乱,最后定了定音,掷地有声道:
“放心,只要有二哥在,谁都别想欺负了你去!”
最终,谢如意在他的安慰下破涕为笑,他的承诺对谢如意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如今,她就是想知道,家人见过谢兰庭之后的反应,她方好有应对之策。
谢疏霖一拍额头,这才想起来更打紧的一桩事:“对了,前些日子的那桩事,你没和娘说吧?”
谢如意想起那件事,压着心口仍然心有余悸,乖巧道:“没说,我记得,哥哥不让说。”
“那就好,”谢疏霖这才松了口气,瞥了一眼食盒里的东西,不由得拉了下脸,推了过去:“那个,我去练剑了,如意,这份你吃吧。”
既然如意喜欢吃,还是让给她吧。
他可吃不下,太甜了!
竹亭里,丫鬟将糖蒸酥酪提出来,揭开了盖子,里面点缀着晒干的洛神花,放在了谢如意的面前,喜滋滋道:“小姐,瞧这架势,二少爷对新来的那位,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呢。”
谢如意接过勺子,舀起了一勺奶白色的糖蒸酥酪,瞥了一眼小丫鬟:“你懂什么,这才刚开始呢,日久见人心。”
不过,看得出这谢兰庭不是个擅长隐忍的,一开始就闹翻了也好,对她总是有利的,至少,二哥哥这边无需担心了。
她要谢兰庭知道,即使现在她能享受侯府的富贵,日后的代价她可承受不起。
谢如意咽下了口中的酥酪,眼眉低垂,问道:“母亲说,大哥还有多久回来?”
“一个月吧,”丫鬟自小陪着她长大的,小姐动动手指都知道她想做什么,略有担忧道:“小姐您是要给大少爷去信吗,这不太好吧!”
谢如意捏着手里的白瓷勺,挑起碗里的洛神花,喃喃道:“我也不想让母亲在我们之间难做,让谢兰庭无路可走,可若我处处为他们着想,谁会替我想一想呢。”
幸好,二哥他们没有她担心的那么薄情寡义,没有一见到谢兰庭,就将她抛之脑后。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就生生一夜没有睡好,为自己好生打算了一番,翌日,谢疏霖看她熬得发红的眼睛,自然是心疼的不行。
她要维护的,又岂是这么一点琐碎东西,而是她的未来。
想要在这盛京贵女间立足,最打紧的除了这身份以外,就是日后会拥有的一切。
譬如,婚姻大事。
女子前十几年靠的是父母,后半辈子就是丈夫。
她必须得确保,自己不会失去这些。
至于谢兰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呵,这个道理,只望她能想明白了。
抱错了又如何,又不是她的错,她可没欠谢兰庭什么,要怪就怪她气运不好。
谢疏霖回到演武场,提剑之际,想到方才谢兰庭说的那句,这次虽然依旧落败了,但这次的确是过去了这招。
“她居然没说错。”谢疏霖嘀咕了一句,心里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谢兰庭这趟,算是无功而返,遂让人去宛华堂传了句话,自己带着人回信芳堂去了。
夏妈妈等在信芳堂,见她们今天回来的这么晚,便问了怎么回事,听红霜讲了来龙去脉后,思忖了一时,叮嘱她们先服侍小姐用膳,就悄没声地往宛华堂去了。
谢兰庭知道后,只靠在熏笼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正好探探底,不要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