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璐是自幼教林锋一众师兄宠惯坏了的,虽在这六位师兄总也面前乖巧,然遇了生人却也极刁蛮任性,便是皇帝驾临,她也敢捋下几根龙须玩耍。
她吃林锋一句轻斥,这才放手松开二叟银髯,撅起小嘴对林锋道:“哪个冒犯他们?不过就是陪了我们走几步的事,却还推推辞辞,似是你亏欠了他们一般!”
狄炘缩头缩脑道:“我二人替少主祛毒难道不算一功?”
话音未落便听张璐道:“当真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倘无你二人拦路,我大师兄如何受伤?莫非还要夸你两个‘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不成?”
见二叟还要辩解,张璐只管将手一伸作势欲拔:“怎么?嫌胡子多么?”
只这一句话,便将洪、狄二叟吓得颈子一缩,哪有半点当年纵横江湖屠神灭魔的气度。
林锋见状又发轻斥:“师妹,不得无礼!”
旋即又对两叟:“既是二位前辈不愿,晚辈也不敢勉强。晚辈斗胆,敢问前辈这地牢内可还有其他高手?人众几何?”
二叟忙道:“这牢内只几日前送来一女,只有丁坚、赵庭、柳娟与老奴二人,此后一路畅行无阻,再无其他高手,少主大可放心而去。”
林锋抱拳行礼:“谢过二位前辈。师妹,走。”言罢自向深处而去。
才走几步,忽听身后洪淼轻唤:“少主。”
他循声凝目望来:“老前辈有何示下?晚辈洗耳恭听便是。”
洪淼忙道:“老奴不敢。吴忆昔那厮为人阴险狡猾,是个出尔反尔之事家常便饭也似的小人。只怕现下这厮要派无数人马等在牢外,倘少主兄妹带了朋友出去,断要对少主不利。”
“依老奴愚见,倘那姑娘与少主相交尚浅,不如就此折返……”
狄炘亦在旁附和:“平生知己二三人足矣,请少主三思。”
张璐“哼”了一声:“我大师兄倘能教你们左右,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自能教人送个‘小孟尝’做绰号,便是因他素爱交友的。”
林锋也笑道:“不错。晚辈素爱交友的,无论如何也不可放弃朋友,倘他一直真心待我,我便也以真心还他。”
二叟闻言齐抱拳道:“少主高义!老奴二人痴长活了六旬,而今方知待人以心之理,请少主受老夫二人一拜。”
林锋哪敢容他二人拜下,忙扶了二人起身道:“二位前辈万万不可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晚辈何德何能,就敢生受如此大礼?岂非教晚辈折了阳寿去?”
然他力量内功皆非二叟之敌,只好受了他两个一礼。
狄炘起身道:“少主心意已决,老奴自也不好左右。适才老奴替少主治伤时,偶探少主身上暗伤尚有不少,望少主日后千万小心调理,拖得再久,只怕要吃不少苦头。”
洪淼也道:“正是。少主内伤初愈,切记要将‘嗔’字忌了,平日少动怒气,运功还需以平和为上,万不敢猛了,否则血脉逆行将有性命之忧。”
“这冰火蛇胆丹请少主收下,虽说同雪莲熊蛇丸相较略高一筹,不过也只对寒热症……”
他“候”字才生未出,便听张璐道:“你这臭老头说话好没面皮,适才还说是疗伤圣药,比我无忧派雪莲熊蛇丸强了不知多少,如今又只略高一筹了?”
洪淼大笑:“你无忧派雪莲熊蛇丸中正平和,能增内力、润肺益气,倘受内伤极重之人服了自有一番作为。我这冰火蛇胆丹却多添虎狼之药,唯是体内离坎并盛者服了,方能建功立业,实是各有所长。”
“没羞没羞!一大把胡子还吹牛!”
林锋叹口气,又轻斥她道:“师妹,住口,回来。”
张璐心知再顽皮下去,只怕大师兄也要生气,当下也只占些口头便宜见好便收不再言语。
冰火二叟上了年岁,也不好和她一般计较,权当她童言无忌,也就由了她性子去了。
“前辈金石良言,晚辈必铭记于心,救命之恩万不敢忘。”
言罢林锋又行一礼,自接了瓷瓶转身离去。
张璐看他走得极快,步下又极稳健,心内不知为何颇有些惴惴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