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早得了无名剑法三昧,奈何此时冰锥为数众多,便是他瞬发七剑的剑速,也教条漏网之鱼擦了左袖而过。
这一下不曾触及皮肉,故只衣衫为冰所结,当下忙扯了衣袖弃在一旁。
阿修罗虽缺一臂,脑中却尚还清明,见林锋不顾安危舍身护持,不觉间双眼已微生热意。
乾闼婆跃身扬鞭又护林锋,口中大笑:“老娘杀人一世,今日殁于旁人之手也是因果报应。且来与你作一场,看看你死或我亡!”
紧那罗仗手中熟铜锏,大步流星只管往前相迎:“我天龙八众岂有畏死之人!”
天龙八众乃刺血最早的八位天阶刺客,此后又有了乌鸦与人屠子曹震。元老叛乱时,帝释天、那伽、夜叉饮恨林锋剑下,故阿修罗对林锋素有成见。
而今阿修罗见诸袍泽舍身相护,为首之人便是林锋,一时心内已生出笑泯恩仇之意来,口中不由道:“彼岸!今日之后如我还有命在,断要与你痛饮三百杯!”
迦楼罗拈两根短戟,风车也似的轮转,口中喝道:“我们拼命,你却来寻彼岸吃酒!教我们去喝西北风不成?”
她只稍分神,一枚冰锥已贯腹而过,温热鲜血未及流出,已教冻作一块,一时间五脏六腑尽皆化作坚冰,未待身形倒下,人已气绝而亡。
“静姝——”摩睺罗伽于她素有倾慕之意,而今情急之下竟唤出迦楼罗本名来。
他身形方转,左肩上早中一锥,待身形扑倒,指尖距迦楼罗短戟仅余半尺远近。
阿修罗见先后三位袍泽殒命,皆因自己右腕中锥所致,虎目之中泪崩难止:“你们速走!休要管我!”
乾闼婆狠啐一声:“放屁!”
“彼岸,你还不滚!”
林锋提剑冷笑:“你当自己是谁?也敢呵斥与我?”
他只觉流光剑相较往日竟重十倍有余,便是体中内力也生晦涩之意,不似平日调度随心。
乾闼婆于这几人之中内功修为最低,此时已难再立,倘非手中尚有钢鞭在握,只怕已要倒地不起:“速速闭息,雾中……有毒……”
她“中”字未尽,人已扑地难起,旋即便见紧那罗一头栽倒,曹震待要伸手相扶,自也教他带倒。
林锋强支几息,自也直直扑下。
这一众呼吸急促只喘粗气,忽觉雾气缓散,林锋勉强抬眼,只见闫辉手提长枪信步而来。
他冷笑一声:“忤逆月神者皆死。”言罢挺枪一下,立时便贯了乾闼婆咽喉,可怜乾闼婆纵横一世,今日竟遭他如此夺命。
闫辉随手抽枪,面上笑意不减,又戮入阿修罗胸膛。枪尖挤出些许血滴,溅在他月色袍上,便如几粒红豆加于纸面。
“彼岸,大抵便是中原人所谓的冥界罢?”
枪尖划过面颊奇痒难耐,林锋却依旧冷面相对。
“望你日后教冥月照耀时,能洗清忤逆月神之罪,与我一般,成为月神虔诚的孩……”
闫辉正说着,却教林锋死死捏了咽喉。待挣扎时,却觉面前那对栗色眸子忽就变得锐气逼人。
只听林锋在他耳边轻道:“倘你躲在雾中,我等断要死在此处。多谢你目中无人,真当雾中毒气,便能奈何得了我等不成?”
他音声极是平静,便如一眼深井全无波澜,然言语内杀气却教闫辉两股战战。
雪儿尖叫:“速速放了闫大人!否则教尔等个个死无全尸!”
林锋癫笑一阵:“放了他?倘我当真夯蠢至此,当真信你所言,当真放了他回去——”
他忽得正色起来,音声低沉却又极冷:“那是才是死无全尸之时罢?七条人命,换了一条狗命,这是蚀本的买卖。”
“你休与我打哑谜,有话只管说了便是!”
林锋藏身闫辉身后,音声几乎惬意至极:“他适才教我剑意震慑心魄,倘不根除剑意,三日之内断要一命呜呼,便是放了他也再活不了几日,你们大可想好。”
雪儿默然半晌才道:“秘银祭司大人有令,倘你放了闫大人回来,我们便放过你,我们自将向月神起誓,你大可放心。”
怎料林锋闻言又发狂笑:“想医他?白日做梦!解除剑意唯有三法,其一便是以毒攻毒,再灌一道剑意与他;其二便是要他同我剑意抗衡,赢了剑意自然消散,输了他便必死无疑。”
“然他胆小如鼠,只敢躲在暗处,如何与我剑意相抗?倒不如——”他略一抬眼,“听听第三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