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杆大旗足有丈五高下,貔貅獬豸之间捧出一个银钩铁划的“程”字来。
那战将似是察觉林锋目光,亦将目光投来,见了林锋蓦地催马疾行几步上前问道:“阁下可是圣上御封悦亭侯?”
林锋只觉他面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只得点头称是。
那战将滚鞍落马抱拳道:“末将程晋拜见悦亭侯爷!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侯爷恕罪。”
林锋这才想起,当年在丰原城时,若非程晋相保,自己恐怕难有今日。当下忙抱拳道:“程将军快快请起,别来无恙。”
孟薇道:“即是相识便好说话了,程将军此行截粮,我替将军寻了个极是厉害的帮手。”
程晋闻言道:“军师所言者,想来便是悦亭侯爷了罢?末将全听侯爷吩咐便是,有侯爷虎威,想那北地夷子断要望风而逃,军师无需挂念。”
林锋听他马屁心内暗道:“我也只在爪哇武林有些凶名,极北之人又岂会听过我的名号?”
他正暗自发笑,程晋亲兵已牵了马来,请林锋一众上马,上官月见状也自乘了一匹。
林锋见状道:“月儿,你便留在此处照顾霜儿、饮儿罢。”
上官月却道:“我若身在此处,只怕霜儿又发顽皮,总在你我羽翼庇护之下,霜儿如何成才?也是时候教他自己磨练磨练了。饮儿有薇儿照顾,你我自然也无须多虑。”
孟薇也在旁接口道:“明日教洪老与狄老二位护送霜儿与饮儿去龙熠堡,那里一无战乱,尚有丹霞派同道照顾,兄长、嫂嫂只管放心便是。”
上官月惑道:“丹霞派的同道怎会去龙熠堡?”
孟薇道:“嫂嫂有所不知,祈然大哥前年同丹霞派龚女侠结了连理,前时祈然大哥受伤,上官堡主不愿他在营中修养,特命弟子送他回了暔州,龚女侠便带了丹霞派几位年轻的师妹一同前往照料了。”
上官月方放下心来道:“当年在九嶷山下也曾与龚女侠有过一面之缘,倘是有她照顾,龙大哥也定能无恙的。锋哥,走罢。”
林锋闻言略一点头,调转马头正欲策马而行,却又忽得转过脸来道:“两位前辈,犬子性子顽劣,倘他再发顽皮只管拿出师长的身份教训,不必忌讳。林某告辞!”
言罢率了荀家堡沙影、梨花与追魂三堂弟子,汇入程晋骑兵阵中径往北地而去。
这一行不单五千军马,尚有数百荀家堡三堂弟子,这三堂弟子一路上皆有林锋养着,此时随军而动令行进止,沿途又不得停马饮食,方走一日干粮饮水立时吃紧。
幸得北地运粮与中原相异,每隔二百廿五里便设粮站一座,专为押粮军丁、运粮民夫备置干粮饮水,拉车牲畜也得歇脚。
程晋麾下军丁将干粮饮水同荀家堡弟子同享,一时粮水告急,沿途洗劫了一座北夷粮站,又折了十数个军士。
众人取足了干粮饮水,一把大火将降虏与粮草烧个干净,这才启程上路。
又行一日功夫,前方斥候来报,北地粮队正扎营休整,程晋道:“兵贵神速,不如趁着此时月黑风高,北夷人困马乏,一鼓作气截了粮草。不知侯爷有何示下。”
林锋笑道:“行兵打仗我自不懂,全凭程将军吩咐便是。”
程晋道:“末将僭越。传令!全军集合,人衔枚马衔铃不得执火,凡非我军甲胄者,杀!”
林锋道:“程将军,我武林人士素不着甲,倘有误伤只怕在下无法交代,还望程将军再加斟酌。”
程晋抱拳道:“禀侯爷,武林弟子乃侯爷麾下,末将岂敢僭越调度?”
林锋眉宇一皱道:“大家皆为了中原出力,又分甚么你我?你只管下令便是。”
程晋再抱拳道:“诺。传令!晋字营分兵两路,往西、北两方一里外去,待子时直冲敌营;侯爷麾下人马于东、南两方设伏,但见漏网之鱼格杀勿论!”
林锋听他口中“格杀勿论”四字,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悲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规劝,只好沉吟不语。
程晋见他模样口中道:“侯爷是嫌末将杀人太多?”
顿了顿,他又冷笑两声:“那夷子茹毛饮血惯了,自前年进犯以来,先后屠了我中原七座城池的男人,女人与孩子虽不曾立死,却遭那些夷子淫乐果腹,军中唤作‘两足兽’,如今末将一个不留,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林锋闻听北夷种种兽行,直气得浑身发抖,口中咬牙切齿道:“杀得好!杀得好!就教他一个不留!前时你放火烧死降虏我还心有不快,如今看来倒还便宜了他们!如此禽兽不如之族,一刀一刀切作碎肉方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