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碧落带饮霜、饮月两个往后堂见过龚秀冰、孟薇,好教二人安心,孟薇道:“碧落,你带霜儿与饮儿去见四姑姑,她这些时日忧虑成疾,已卧床许久了。”
饮霜、饮月自由东洲归来,一惯由陈秀洁照顾起居,心内对她依恋已不亚娘亲,当下忙与碧落往陈秀洁养病静室而去。
待来在门外,只听室内宋秀云劝道:“四师姊,你吃些儿罢,能进多少便算是多少,倘再如此,便是孙神医也不敢再与你用药了。”
旋即听陈秀洁虚弱道:“师姊咽不下,便是勉强吞了也要呕了出去。”
稍一顿,又道:“师姊此生抱憾之事,大抵是不曾得了他半句铭心刻骨之言,哪怕只言片语……哪怕一二字,也足慰平生,再便是不曾有人替师姊主张,如有师父同张掌门几句言语,怕也不能落得今时田地。”
她现今终日神思恍惚饮食俱废,前日孙济诊脉,已知是七情长久郁结于心,致使气弱血亏大病早成,只以些温补方剂暂且调理,便是参汤也是七日用一小盅,生怕服多反生害处。
四师姊这些年来深恋林师兄不得,宋秀云岂能不知?然众师姊妹苦口婆心劝了多少年,也不见四师姊听进去些儿,到最末只好作罢。
现今她水米难进,只以参汤勉强续命,焉能不教一众师姊妹心疼?宋秀云正待再行劝说,忽闻身后门响,她只当有敌前来,门响起处自已绰剑在手,口中喝道:“甚么人!慢来!”
待房门大开,只见饮霜、饮月齐奔入房内,扑在陈秀洁榻前哭道:“四姑姑,霜儿与饮儿回来了!”
碧落在外正躬身行礼:“碧落见过四姑姑、见过七姑姑。”
他趁着行礼的工夫偷眼一望,只见陈秀洁两腮微陷乌云散乱,较当年已是清减了许多。
待行过礼进了屋中,只见她面无血色唇若纤翳,早时秋水相似的一对眼目黯淡失神、眸光散漫,赫是内伤外感病症已至极处方有之状,倘再有半月来天气,恐怕难在人间徘徊。
现今见了饮霜兄妹,却见陈秀洁目中陡现光华,将两个孩子揽在怀中大哭一场,良久才以手拭泪,急切道:“秀云,那粥可还有?快与霜儿、饮儿盛来垫垫饥。”
饮霜自经丧母父去之痛,自已大为懂事,当下道:“四姑姑不吃,我两个也不肯吃。”
陈秀洁闻言忙道:“秀云,将粥与师姊拿来,你再去盛些来。”
宋秀云闻得师姊吩咐,忙将案上温凉米粥送在她手中,正待往厨房盛粥,碧落却道:“七姑姑且宽心坐定,弟子去盛了粥便来。”
言罢自与李雨良离了静室,又道:“雨良兄,你速速去寻孙神医来,请他瞧瞧四姑姑病症可有转机。”
李雨良将头一点,自去寻孙济不提。
待碧落盛了粥来,孙济已在静室替陈秀洁诊脉,案边放只空碗,大抵是她已将米粥食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