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谈片刻,曦若吩咐亲兵收拾营帐,安排众人歇息了,只待翌日入天子帐中觐见不提。
翌日一早,曦若改换戎装,带孟薇众人入天子帐中觐见,然他信步入帐全不通禀,入帐又自坐稳如在己户闲庭也似的安逸,哪有半点“觐见”的模样。
孟薇趁着工夫在帐内一扫,但见龙案生尘寂静凄凉,心叹东洲天子可怜,才脱狼穴又入虎口,来日能否能有命在,尚是五五之数。
不多时,东洲天子便装相见,曦若上前略施一礼:“启奏陛下,臣王欲纳贤士于军中效力,然贤士委派何职,臣王不敢擅专,今特来见驾,乞陛下天裁。”言罢将表章呈上。
天子正待言语,忽听帐外近侍奏道:“圣上,张师求见。”当下传旨入帐。
近侍出帐宣旨,便见帐帘一挑,张谆步入帐内三跪九叩:“臣师张谆恭请圣安。”
天子忙命平身,待赐了座才道:“张师,雍诚王引贤士入营,不知将任何职,还请张师赐教。”
张谆目光在众人面上一扫,口中却道:“雍诚王为国拳拳之心可嘉可勉,只是究竟贤否尚还难知,不若先入火头营试用,如真有大才自当委以重任。”
孟薇闻言心内不禁冷笑:“他师徒两个果是芥蒂极深,大抵是要借着天子之手除去曦若,此后权倾朝野指日可待。”
念头未绝,便见曦若提笔上前立于天子侧:“此一众贤士皆非百里之才,唯治中重任相委,方能一展骥足。倘只以火头营取之,实在有负所学,如将贤才错放他人之手,乃可惜至极之事!愿陛下速赐施行,幸毋迟疑不决、草草放过,以误国事。”
张谆道:“王爷虽位极人臣,然却不按国体,行此持笔逼君批行奏疏之事,乃犯灭君恃己、以下凌上之罪!”
孟薇见师徒立辩,东洲天子威仪全无,反有兢业神色,心道:“这师徒二人也当真是如出一辙的小觑主君,大抵此事还要凭天子断决。”
念罢只听天子道:“王卿、张师且住。依孤看来,不若先送贤士入雍诚王帐下听用,倘真有才学,自然再加褒奖不迟,倘如张师所言,逐出营门永不再录便是。二卿皆是孤的股肱之臣,岂可因此毫末小事立辩帐中,大失庙堂体统。”言罢又唤人上茶。
张谆闻得“茶”字,自改换和颜道:“早闻陛下得了今秋的新茶,臣能与君共饮,实是三生有幸。”
众人闻他溜须之言无不欲呕,奈何现今人多目睽不好发作,只得忍着。
顷刻茶到,众人齐举杯品咂,孟薇只尝一口,面上顿生异色,当即又举杯浅尝,细细品味一番,心内已有骇然之意。
偷目一望曦若,却见他面色如常全无异状,再偷瞥张谆,只见面色铁青、双眉微皱,仿是有所觉察,自在暗中叹道:“东洲天子位难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