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应付完,已是半夜十一点多,沈琛看了看监控,自家小孩左手鸡腿右手薯条快活得很。
算了。
就不打视频电话,当作给她放个寒假。
他洗了个冷水澡,看会儿书,闭眼躺在床上,果然睡不好。
老觉得四面八方尽是死人的味道。
这是他妈的房间。
准确的说,生前,出嫁前作女孩的房间。
几十年过去白墙斑驳,灯束暗淡,床太小,太柔软,连他的脚都放不下,次次睡得不舒服。
但不能变动。
不容许丝毫的变动,这个房间里任何一张纸,一个盒子罐子,都以他妈的形式永恒存在着。
——尽管他在这里断断续续住过十多年,不准变动,不准移动。
事实便是如此。
沈琛是沈芸如的儿子,身上流淌她的血液,几乎是她的部分延续,是这个房间里的一部分。
区别只在于它们大多死物,他是活的,会看,会说话,会动。
但又没什么不同。
他终究只是延续品,一个死人的遗物。
*
房间阴冷渗骨,稍有动静,床板便发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声音。
幸好没带小孩回来。
不然以她那股娇气劲儿,睡不好,铁定要卷成一团坐在床边生闷气。
这么想着,沈琛又打开笔记本电脑,看着监控视频。
她在看电影。
好像不是一贯的恐怖片,搞不好是歌舞片,因此踩在沙发上蹦蹦哒哒,手舞足蹈作弹吉他装,头发甩得非常酷。
还甩了三次。
左一次,右一次,似乎觉得还是左边好,那么梳好头发再来一次。
酷!
她举着咬过两口的汉堡,鞠躬,鞠躬,鞠躬,一副闭幕谢场美滋滋的模样。
戏还挺多。
一个人就能玩得满头大汗。
沈琛看着看着,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笑。
指尖贴着冷冰冰的屏幕,缓缓,细细,静静滑过发梢耳尖。
大拇指和食指分开十多厘米,就能圈住她这个人的高度,感觉就像是,八音盒里精致的玩具,手心里清媚的精怪。
要是真的应该感觉不错。
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揣在口袋里,拢在手心里,谁也不见,谁都见不着。
完全的禁锢。
彻底的拥有。
脑子里不断浮现这类想法,这个跃跃欲试的冲动。
冷静点。
冷静点。
还是打个电话吧,至少能听听声音,俏皮活泼的一声‘你干什么这么晚打扰我呀’,便足以劈开沉寂。
手机放在床柜上,他抬手去够。
碰到。
刚碰到,一阵猛烈的困意呼啸而来,瞬间剥夺所有意识。
砰。
指尖垂落。
手机摔得四分五裂。
他终于又被卷进诡秘的梦中,做起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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