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上的叶子愈发的黄了,愈发的少了,只有那些不肯认输的叶子,还在萧瑟秋风中凌乱着,挣扎着,试图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
一只鸟儿低沉嘶哑的扑棱着翅膀,从百里府门外的冥旌上飞过,飞到了看不清方向的远处。
......
京城外牛栏村的小院里,天色亦是如此,阴沉的让人窒息。
阿衡眉头紧皱,下巴上铁青的胡子茬已经很长了,自从他到了这个小院,他的眉头从未舒展开,也从未开口说出一句话,当然,滴水未进,片刻未眠。
他在心里骂自己,骂自己的愚蠢,那些人来路他是清楚的,那些人的狠戾他也是清楚的,而那些人的奸诈诡谲他更是清楚不过,可是为什么当初他就那么的粗心大意,让她那瘦削的身子挨了这一下。
他宁愿中了毒箭倒下的人是他。
她面色平静,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似乎跟睡着了没有什么两样,不,若是她一般时候睡着了,她会毫无睡姿可言的四脚八叉,她会嘴巴微张,口水横流,可是现在,她只是那么软软的躺着,闭着眼睛,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一直拉着她的小手,那小手有些冰凉,他给她加被子,给她用热毛巾捂手,捧着她的手,给她的小手哈气,他竟然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和颜面,肆无忌惮的流淌着浊泪。
已经是第四天了,他让尉迟和昶秘密的带来了百十位名医,那些郎中们却纷纷摇头,毕竟,这毒药太厉害了,该用的药已经用了,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天意了。
阿衡坐在她的身边,他似乎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人生会如此的绝望,如此的无奈,当年母妃仙逝,他虽然心痛,却也没有到这种程度,父皇被皇叔囚禁,他千方百计的联络大臣,准备反攻,尝试营救,然而,他却没有过任何的绝望。
“公子,沙将军来了。”
尉迟和昶站在门口,低声说道。
失踪了很久的沙天朗终于回来了。
阿衡似乎并没有听到尉迟和昶的这句话,他现在的心里,只有她。
“公子,这位姑娘能否生还,全赖造化,但是大梁国的基业还要靠公子,所以,请公子以大局为重。”尉迟和昶低声说道。
尉迟和昶当初参与这件事,家父就曾经和他说过,即便言云将言扬软禁,言云早晚会输,根本就在于,言云所生的子孙,没有一个能跟言扬的皇子言衡匹敌的。
良禽择木而栖,尉迟家自然不例外。
所以,在尉迟和昶的心目中,皇子言衡素来都是让人捉摸不透心思的人,可是这几日以来,尉迟和昶却发现,言衡竟然因为一个女人,能浑浑噩噩到如此的地步。
“好。”
四天了,四天以来,言衡说出的第一个字。
他试图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却不料,还没站稳,身子一晃,就像是木头桩子一般栽倒在地上。
若不是尉迟和昶手疾眼快,恐怕阿衡已经被摔得鼻青脸肿了。
他几天未眠几天未进水米,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再加上精神憔悴,所以难免会有这么一出。
尉迟和昶将阿衡搀扶着到了堂屋,将阿衡搀扶坐在了竹椅上。
此时此刻的沙天朗,见到阿衡的一瞬间,大吃一惊,扑通的跪在地上,“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请殿下一定要保重身体。”
阿衡干裂的嘴唇翕动一下,声音有些微弱的说道,“天朗快请起。”
沙天朗满脸的吃惊,并且眼神扫向尉迟和昶,而尉迟和昶也只能回以一个无奈的眼神。
“天朗,前几日和昶说你在密云县的清溪镇,你把上次行动之后的经历,说一遍吧。”阿衡的精神有些无力,但是他还是强打着精神的说道。
“末将遵命。”沙天朗听闻之后,便开始将上次行动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第470章 昏迷不醒
阿衡很明显在强迫自己注意听沙天朗的汇报,而沙天朗确实也格外用心的汇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但是尉迟和昶却看得出,殿下似乎有些力不从心,而沙天朗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殿下的反应。
这顿汇报,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才算是结束。
阿衡的精力很明显是在强行的撑着,他听完沙天朗的汇报之后,干裂的嘴唇翕动一下,说道,“好,天朗且休息吧,我会研究一下这件事情的。”
沙天朗领了命令,便转身出去了。
尉迟和昶见状,便劝慰道,“殿下,您还是吃点东西,略微的休息一下,这陶姑娘万一能醒过来,您却累倒了,恐怕她又该伤心了。”
阿衡听闻勉强的点了点头,朝着尉迟和昶摆了摆手,示意尉迟和昶出去。
尉迟和昶见状,也只能是出门而去,然后便找了下人,准备着手做一些易于消化的食物,给阿衡吃。
沙天朗在刚才汇报完之后,便觉得殿下的情况不是很好,索性便在门外等候。
当沙天朗见尉迟和昶出来之后,便急忙的上前,询问情况。
尉迟和昶简单的叙说之后,沙天朗才知道了大概的事情经过。
“照这么说来,是言云的人?”
“除了他,恐怕没有别的人对殿下有如此的杀心了。”尉迟和昶无奈的叹息道。
当初,跟从言衡,是尉迟老将军的意思,而尉迟和昶作为年轻将军,他看重的不但是对主上的忠心,更看重如何有利于尉迟家的前途和命运。
他原本觉得殿下也如同家父所说的那样,是值得托付的贤君明主,可是这次,当尉迟和昶见到殿下对宇哥平淡的乡下女人竟然如此痴情的时候,他有些开始怀疑,顾虑着尉迟家的将来了。
然而,现在尉迟家的脚已经有一半站在了殿下这条船上,那么要怎么样才能让尉迟家,不管这件事成败与否,都不会牵连全族呢?
“尉迟将军,您没有劝说殿下吗?不管怎么样,要以大局为重,江山重要啊。”沙天朗略带焦虑的说道。
“沙将军,你觉得我可能会不说吗?只是殿下似乎对这女子情有独钟,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件事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尉迟和昶淡淡说道,并且用平凉的眼神,扫了一眼陶夭夭所在的房间。
“尉迟将军请讲。”沙天朗极其焦急的期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