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公子。”绿草连忙应声。
沈斯年没给沈流萤拒绝的机会,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边轻轻推着她让她离开边催促道:“快回屋吧。”
沈流萤顿了顿脚,这才舍得离开,这些日子来一直都围着她转的那只白兔子遂跟着她离开。
沈流萤走后,沈斯年才褪去面上的笑容,忧心忡忡地转身进了屋。
绿草昨夜陪着沈流萤,沈流萤未睡,她便也撑着不睡,早已困得不行,是以她伺候沈流萤沐浴完一躺到床上便香香甜甜地睡了去。
夜很静,只有雨水的沙沙声以及落到瓦顶上而发出的滴滴答答声,夜已深,整个沈府的人都睡了去,唯有沈流萤屋里的灯还亮着,她仍坐在烛灯旁翻着医书。
依之前沈望舒的情况来看,她还能冷静地等着愿与其共命的女子出现,可如今——
沈流萤愈想心愈沉,且她翻过的医书已不知道多少,至今仍未找到能稍微控制沈望舒病情的药材。
夜愈来愈深,雨还在下,沈流萤堆在面前的医书都已翻了个遍,当她将最后一本书合上时,她的面色很沉重。
只见她抬手揉揉自己干涩的眼睛,将手放下时只觉有什么在轻扯自己的裙角,不用想她便已能知道是那只总黏着她不放的兔子。
沈流萤弯下腰,将正整个身子都爬到她脚背上来同时用两只前爪扯着她裙角的白兔子给提了起来,放到自己面前的桌上。
“小东西。”看见这只被自己洗得白白净净的毛茸茸兔子,沈流萤只觉可爱得紧,尤其是看到它那瞧着呆得不行的黑眼睛,让沈流萤觉得它呆萌极了,挠着它的下巴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绿草都睡了,你还在陪着我,这些日子也一样,我不睡你也不睡,就是搁我身边呆着,就这么喜欢我?”
兔子当然不可能说话,它只是用下巴在沈流萤的手上蹭了蹭,只听沈流萤忽然道:“把你的长耳朵揪下来我看看。”
只一小会儿,便见这兔子蹲坐好身子,紧着低下头,同时抬起自己的两只前爪,将放耷拉下来的两只耳朵给扯住,揪了下来,几乎团成了一团白茸球,这模样简直就像一个心理活动是“我不听我不听”的白团子,好玩极了。
沈流萤从第一次帮它洗澡时见到它这副模样就被戳中了萌点,这几日一直为沈望舒的事情忧心无暇多想,这会儿夜深人静,绿草不在旁唠叨,这才想起这兔子揪着自己耳朵的好玩儿模样。
且现下这兔子揪扯下自己的两只耳朵还不算,它还像人一般坐着,将两条腿朝打开前放着,背躬下,一双乌溜溜还正呆呆愣愣地盯着沈流萤看,这小模样简直就是萌化人心,狠狠地戳中了沈流萤的萌点,使得她当即将这听话的呆萌兔子抱了起来,紧着就是在它那毛茸茸的鼻头轻轻啄了一口,道:“真乖!”
她竟是高兴得一个没忍住,亲了这兔子一口!
下一刻,只见这兔子连自己的耳朵都扯不稳了,完全成了一副木头样,就好像沈流萤把它亲傻了一样。
不过,傻是不会傻,倒是它又流下了两小溜儿红艳艳的鼻血……
沈流萤对这兔子流鼻血已经不觉奇怪,反是习惯了似的拿过帕子替它将鼻血擦净,谁知擦净了又流,再擦再流,沈流萤索性将帕子按在它的鼻子上,嫌弃道:“自己捂着。”
兔子立刻抬起前爪来捂着帕子,还是那副呆呆坐着的模样。
沈流萤却是渐渐敛起了笑,低头静静看着自己双手掌心里的墨绿色流纹。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小段时日,身体当是没有负担了,既是如此——
沈流萤拿过一根银针将右手食指轻轻扎破,将沁出指尖的血珠滴到左手掌心中的墨绿流纹上,神色冷肃道:“墨衣,现。”
------题外话------
亲了一口亲了一口亲了一口!哦呵呵呵~
最后的墨衣,绝对不要以为本人打错字!右手墨裳,左手墨衣,对!没错,这次是左手,就是墨衣!
还有就是“墨裳”的“裳”字,在这里念做“chang”,二声,和“霓裳羽衣”里的这个“裳”是同样读音~
☆、040、亦佛亦魔
只见那墨绿色流纹脱离沈流萤的掌心,浮于她的掌心上方,慢慢化为一缕青烟,却又见这缕青烟蓦地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沈流萤面前多了一名正对她单膝跪着的墨衣男子,面上扣着一张青铜面具,遮住其大半的容貌,让人根本瞧不见他适合模样,只露出一张嘴而已,冷肃又神秘,却正恭敬地对沈流萤道:“墨衣见过主子。”
低沉沙哑的声音,同墨裳的声音一般的缥缈。
不管墨衣还是墨裳,皆只听命于诡医,伴每一代诡医生而现世,随每一代诡医亡而消失,他们没有转世轮回,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等待以及效命于一代又一代的诡医,周而复始,从无怨怼,因为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没有诡医,便不会有他们二人。
右手墨裳为医,赋予了她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的至诡医术,左手墨衣为刃,赋予她将一切可能化为不可能的无上诡术,若说墨裳为白,那墨衣的存在便是黑,一个为佛,一个为魔,既能救世,亦能毁世,这便是诡医,既医却又非医。
只可惜,沈流萤生性散漫,她既无悬壶济世救人于危难的好心,也无祸乱人世间的歹心,更没想过要以此来成为焦点人物,她只想平平静静悠悠哉哉地过日子,她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除了偷懒,便是偶尔以自己这与生俱来的医术救人换回一些她稀罕的宝贝,有时再整整那些她看不顺眼的人,除此之外,她对生活再无其他想法,因此她是墨衣与墨裳效忠守护过的所有主人里最平庸的一个。
沈流萤生来双手手心上便带着这两抹墨绿色的流纹,是命定里的诡医,不管她愿意与否,她都必须承继诡医的能力,救世也好,祸世也罢,皆随她意愿,只不过——
每一代诡医的寿命都不会超过二十二,就算有再强大可怕的医术诡术,终也都敌不过命定。
生而由命,死亦由命。
唯有沈流萤是个例外!
唯有她,死,却又生,并且带着诡医的能力重生!便是墨衣与墨裳都无法解释这其中原因!
沈流萤虽不知她的命格怎的就成了命定里的诡医,但她并不排斥自己的这个能力,相反,她倒喜欢得很,便是她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从她手心里跑出来的墨衣墨裳时也不觉惊讶害怕,反是笑着嚷着要他们陪她玩耍,倒是把墨衣墨裳给愣住了,往后的日子,她将他们找出来最多的,既非救人也非害人,而是——陪玩。
想他们二人堂堂上古元魂,却要陪一个小小女娃子玩耍,以致于墨衣之前总是盼着这二十二年赶紧过去,过去了他们便能摆脱这个成日都没个正经事的小主人,可当真的到了二十二年满,当这个小主人笑着与他们道了什么“拜拜”便闭了眼的时候,他们却又觉得心堵得慌,可明明他们根本就没有心。
为何?
因为他们侍奉过的所有主人里,从未有谁会问他们饿否是否要吃东西,从未有谁会在飘雪的冬日问他们冷否,甚至给他们送上亲手织的名叫“围巾”的东西,尽管知道他们根本不需要这样的东西,从未有谁关心过他们,更从未有谁将他们当做朋友同伴乃至亲人来看。
这个不成器的小主人,是第一个。
是以虽不知她为何得以借别人的身子在这个世界重生,但她还在,他们仍觉欢欣。
但是,沈流萤以往被墨衣嫌弃惯了,以往每次唤他出来他都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我走了”的高冷模样,现下看到墨衣这一出现便对她单膝跪下且还恭恭敬敬地给她行礼,以致她愣了好半晌才蹦出一句话:“墨衣?你还是那个高冷的墨衣吧?”
沈流萤的话音才落,墨衣根本不待她说请起便兀自站起了身,虽看不见他的脸,但沈流萤知道他这会儿肯定一脸冷肃,这才确定地笑道:“确实还是那个高冷的墨衣。”
“主人因何传唤吾?”墨衣很冷漠,与温柔的墨裳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