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 / 2)

回到绮芳馆的远山近水关起门来,却是吓得瑟瑟发抖,怒抱念浅安大腿后怕得险些泪奔,“姑娘,咱们虽拿话糊弄过去了,但连李夫人都听说了三怀山的事儿,外头迟早会传扬开来,与其等谎话败露,不如您好好儿找个机会,和公主坦白吧?”

刚才突然受到惊吓,一心只顾着担心会被安和公主抽筋剥皮,现在回过神来,俩二货生怕抽筋剥皮还是轻的,隐瞒不报加瞎话连篇,被挫骨扬灰都有可能。

念浅安窝在玫瑰椅里抖了抖腿,“你们想坦白从宽,柴房坐穿?”

高门处置犯错下人的花样手段扑面而来,远山近水顿时松开努抱念浅安大腿的手,“……不想。”

“把你们的老鼠胆放回肚子里去。也别乱动你们这两颗二货脑了。”念浅安支着下巴,往桌面上悠哉一靠,“如果没有李十姑娘的事,还有可能是事情败露。现在有李十姑娘的事在先,我刚才忽悠我娘的话,十有八、九没跑了。

徐世子选在这个档口把三怀山出过劫匪的事捅到明面,估计就是想’混水摸鱼’。外头都忙着议论三皇子和李十姑娘的’天赐良缘’呢,要传也是传北郊青莲庵的劫匪,谁还有那闲工夫理会东郊三怀山的劫匪,遭劫的’小农女’能和李十姑娘比?

你们只管安心吧。如今牵扯进大盗掳人案的除了四皇子,又多了位三皇子。这俩皇三代还不定怎么私下较劲呢?徐世子这般做也算’趁火打劫’了,省得四皇子一气乱查,真牵扯出靖国公府和公主府。

别忘了李夫人是怎么说的,李十姑娘的劫匪多半是她自己安排的。她能想方设法地做局脱身,徐世子也能。所谓的人证’小农女’,我猜不是徐世子安排的,就是柳公子私下找来的。左右外人不知和我有关,你们不说我不说,靖国公夫人和徐世子不说,三怀山的事就算彻底抹干净了。”

远山近水顿时不泪奔了,“柳公子这么快就收到姑娘的信了?定是柳公子请徐世子帮的忙!徐世子如今正协助四皇子查大盗掳人案,可不就是近水楼台行事便宜吗?有徐世子盯着,也不怕假农夫假猎户咬出姑娘来!”

在攸关性命的事上,俩二货反应还挺快,不过还不够快。

念浅安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李十姑娘能豁出性命脸面自救,徐世子难道不比她更聪明会办事?这世上不会再有人知道什么假农夫假猎户,人证是假的,劫匪自然也是假的。徐世子岂会真的交出假农夫和假猎户?多半是动过手脚,拿等着砍头的死囚顶缸。”

她一口一个徐月重,其实心里更偏向于这一切都是柳树恩暗中安排的,只不过碍于暗卫身份和楚延卿的皇子身份,才让徐月重全权出面。

念浅安自然不会点破最关键的一点:恐怕连徐月重都未必清楚,被柳树恩派人押送进城的假农夫和假猎户,其实早就落在楚延卿的手里。

至于如今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

安抚并打发走吓破胆的远山近水后,念浅安就往桌子上一趴,歪头敲着桌面低声喃喃道:“那么问题来了,宫中偷情哪家强?”

等顶缸的“劫匪”定罪处斩后,唯一指向她的线索就彻底断了。

那位假侍卫真皇子,只会以为手下雇佣的假农夫假猎户不会办事,被同在三怀山的徐月重逮个正着,“误打误撞”捉拿归案。

本来只是怀疑她试探她,这下踢到铁板,以那位假侍卫真皇子谨慎而多有顾忌的行事作风来看,只怕恨不得“劫匪”一死了之,不想“劫匪”供出手下咬出他来,也不想因此和靖国公府正面对上吧?

有楚延卿在暗处坐镇,她倒不担心柳树恩和徐月重联手会办岔了事,定会快刀斩乱麻地坐实“劫匪”身份,尽快弄死了事。

“说不定都不用你们动手弄死。”念浅安摸出柳树恩送的小匣子,又开始苦逼地自言自语了,“我就不信那位假侍卫真皇子,当时连跳湖查看都做不出来,会对手下雇的一大堆三教九流了如指掌?只怕连假农夫假猎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也许不用等徐月重定罪弄死“劫匪”,那位假侍卫真皇子多半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搞不好正急着暗地里安排人,好抢先府衙一步弄死“劫匪”呢?

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只要那位假侍卫真皇子不想被驾到风声鹤唳的明面上,就不会节外生枝地一一让手下查证撒出去的三教九流是否对得上号。

“要是那位真有这份’闲情逸致’,那我只能说一声服了。”念浅安打开小匣子,边扒拉着药瓶边继续自己跟自己闲聊,“所以问题来了:现在牵扯进大盗掳人案的有两位皇子。和’宫女’偷情假扮侍卫的到底是哪位皇子呢?”

如果不是明面上领受皇命的四皇子、因李十姑娘而掺和进去的三皇子,剩下没有动静的八皇子才十岁可以跳过,那会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两人之间的哪一位?

念浅安啪一声盖上小匣子,一脸郁闷地不做声了。

虽然见字如面,但同理不可证,见小匣子如面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她不想柳树恩了,一心琢磨着皇子们。

徐氏则一心惦记着女儿,和裴氏私下通过气从靖国公府回家后,就脚步匆匆地往李菲雪的院子而去。

第67章 造化弄人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苦药味。

伺候的下人见徐氏打了个手势,忙轻手轻脚地退到屋外待命,徐氏推开隔扇转进内室,打眼见床上被褥齐整,转眼才发现李菲雪正坐在窗下捧着书本,立时面露嗔怪地上前,语气满是心疼和担忧,“喝过药怎么不好好歇着?我都说了不用等我回来,怎么还看起书来,没得又费神身上更难受!”

“不妨事,母亲别担心。”李菲雪仿佛才惊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放下根本没翻过页的书,扬起笑脸道:“不过是乍听十妹妹的事,一时惊怒攻心罢了。大夫都说喝上两副解表的药就没事儿了,哪里至于连书都看不得?”

说着起身给徐氏奉茶,打量着徐氏脸色道:“母亲为十妹妹的事出门奔波,我哪里能安心睡下。”

“你不安心,她可安心得很!以后犯不着为她多费心,你还当她是十妹妹,她可没拿我当嫡母拿你当嫡姐。”徐氏少不得骂几句庶女,心思又尽数回到女儿身上,“瞧着脸色还有点白。你也是,何苦为个贱婢生养的小货动心动气?我都没被她气死,你可别为她那么个下作东西气病自己!”

李菲雪摸了摸冰冷的脸颊,强作的笑脸透着不为人知的苦意,“我是替母亲不值,也是恼自己没能看好十妹妹。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母亲只说十妹妹眼下如何,可有办法接回家来?”

“三皇子就在府衙里,我见不着三皇子,你父亲难道见不着吗?如果三皇子肯松口,你父亲早让人把她接出皇子所了。”徐氏摇头,将见过安和公主和裴氏的经过说了,拍拍女儿的手安抚道:“事已至此,我和你父亲只当没有过这个庶女,随她攀上高枝能不能摇身变凤凰,是好是歹左右和我们李家再无关系。”

哪里是一句再无关系就能撇得干干净净的?

李菲雪只觉喉咙堵得发涩,无法吐露心声,只得一边劝徐氏吃茶歇口气,一边捧起茶盏假作口干。

心中早就乱如一团麻。

乍然得知庶妹是如何做局如何攀上三皇子时,她是真的惊怒攻心昏阙了过去。

清醒后什么都顾不上细想,也顾不上徐氏放不下她,说尽好话让徐氏放心出门奔走,一心只盼能把庶妹从皇子所抢出来。

最终还是事与愿违。

是啊,庶妹既然进了皇子所,哪里还能由着家里拿捏?

三皇子妾的身份也再无转圜余地。

她仿佛看见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李家被打压出京最落魄时,她遇见了南下办差的三皇子,为了自己也为了李家她自荐枕席攀上三皇子,借此得以举家重回京城,三皇子没有让她失望,对她和李家很好,也曾带擎着李家风光过。

但一时风光,又怎么比得过那一位?

三皇子最后的下场如何,她虽没亲见,但也能预见几分。

直到她身死,三皇子还是三皇子,她也还是那个逃不出悲惨命运的皇子妾。

今生做局攀上三皇子的,却成了庶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