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不比刑部、三司大牢,活人只要进去,出来必须成死鬼。
念浅安半点不腻地回味着陈喜绘声绘色的描述,嘿嘿直笑:还以为她的后手有得磨,没想到楚延卿不声不响地憋了个大招!
汪保死定了。
飞鱼卫倒定了。
她正自己跟自己偷乐呢,外头念秋然的大丫鬟扬声报道:“六姑娘,李四姑娘来了!”
念浅安微愣,上一秒还在想正事,下一秒突然冒出私事,心情没调节过来,险些颜面神经失调。
默默捧着小心肝嘴角抽抽:老实讲,自从听楚延卿把话说开后,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菲雪。
扶着大丫鬟进门的念秋然却是一脸欢喜,“吉日定在八月十二,菲雪姐姐这会儿过来,定是赶在出阁前来见我们最后一面。听通传的婆子说,李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往荣华院拜见公主都是笑模样呢!”
徐氏如今是真高兴。
概因三皇子又添一位皇子妾,四皇子也准备纳两位皇子妾,唯独楚延卿不肯委屈李菲雪,说李菲雪尚未及笄不能圆房,另一个皇子妾位先空着,等李菲雪及笄再说。
李十姑娘和李菲雪年纪相当、处境相似,楚延卿一番说辞倒让三皇子不无尴尬。
楚延卿哪管三皇子怎么想,请出周皇后,直接拒了姜贵妃给他挑好的另一位皇子妾。
不说李家本就不敢抗旨,只说楚延卿明知内情,还这样看重维护李菲雪,李长茂大松一口气,徐氏则是实打实地高兴,转而觉得这门亲事虽非所愿,但也算得上称心了。
念浅安心情复杂地戳了戳念秋然的笑脸,嘟囔道:“什么最后一面,别瞎说……”
将来她要是和楚延卿那啥了,所谓最后一面什么的,不存在的。
念秋然哪知她正在怀疑人生,掩口笑得越发欢喜,“是我说错话了,我实在替菲雪姐姐高兴。六皇子肯为菲雪姐姐拂姜贵妃的脸面,是……喜欢菲雪姐姐的吧?六皇子对菲雪姐姐这样好,等菲雪姐姐及笄可都两年后了,菲雪姐姐一人独大,到时候再进新人也不怕了!”
这话说的是皇家祖制:皇室子弟要么有本事当上太子,要么有能耐坐上龙椅,否则都没资格纳侧妃、夫人,正妻之下只能纳两位四品妾,往下爱收多少女人随便,但全都是没地位的婢妾、没名分的通房,甭想上皇家玉碟。
定这祖制的开国皇帝莫不是穿越来的?
真心英明!
跨进门槛的李菲雪正听见念秋然的话尾,竟摇头直言道:“小透明又说错话了,六皇子对我可没有半点儿女情思。”
这话风不对啊!
远山近水再二也知道往下不是她们该听的,一手一个拖着念秋然和李菲雪的丫鬟退了出去。
屋内闺蜜团围坐一处,李菲雪已将念浅安、念秋然引为知己,想着今天的来意,先毫不避讳地说出和楚延卿之间的密谈,末了抿着嘴莞尔道:“我和六皇子有此君子协议,他许我宠妾之名,我为他打理庶务,互不相干各取所需,和儿女情思真没有关系。外人不知道,我却不想瞒着你们。”
念秋然早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舌头,磕磕跘跘挤出一句,“菲雪姐姐放心,出你口入我耳,我们一定替你和六皇子保密,绝不乱说露在外头……”
她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鬼,求救似的看向念浅安。
念浅安也没想到李菲雪不仅自爆猛料,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心情更复杂之余,忍不住问,“菲雪姐姐不在乎六皇子将来娶谁为妃吗?还是不在乎六皇子这个人,也和小透明一样,心里另有所属?”
李菲雪笃定摇头,一张脸仿佛透出光来,“不是六皇子也会是别的男人,不过是搭伙过日子。只要李家好,情爱一道,我根本不在乎!”
念浅安见状瞬间开错脑洞:难道李菲雪被李十姑娘闹得宅斗频频失利,决定另辟蹊径摈弃情爱俗事,改走修仙路线?
这画风果然不对啊!
李菲雪什么心态,好强大!
念浅安一脸“少女你思想好超前哦”的古怪表情:“……别闹,跟你说正经的呢。”
“没闹,闹谁也不会闹你们!”李菲雪言笑晏晏,脸上光芒更甚,“我今天来,是有事求安妹妹……”
第135章 另一条路
李菲雪这些日子都在琢磨楚延卿。
连夜里入梦,闪现的都是那天二人密谈的画面。
楚延卿已经为她拒绝再纳二妾,现在的她,又能为楚延卿做什么?
“我想来想去,只能厚颜来求安妹妹。”李菲雪阐述完心路历程,眉心微锁道:“皇子出宫建府前,名义上是不能置办私产的。所谓庶务,无非是宫中赏赐和分例,这些事嬷嬷、宫女就能管。
就算我接手,也管不出新花样。皇子妾的四品诰命说着好听,还不是连正经嫁妆都不能带,能带进宫的不过两个贴身丫鬟。选好的陪房也只能留在宫外。我想帮六皇子办实事,只能往宫外使力。
六皇子在外办差,用钱的地方少不了。何况谁会嫌钱多了咬手?我在宫外的铺子庄子如果能有大出息,不敢说帮大忙,能供六皇子做个零花也好。”
她前世跟过三皇子,最知道钱有多重要,光是人情来往一项,就没少让三皇子妃犯愁。
是以早将大头兑成银票掖在袖中,此时掏出来都交给念浅安,“我在家都听说了,安妹妹的脂粉铺子、成衣铺子如今生意红火。要不是公主肯记着母亲,母亲哪里能白得那套买也买不着的麻将?这些天家里亲戚走动,说是来给我添妆的,其实是来看稀奇物的。
那可是太后都爱不释手,只舍得给太妃们攒局打牌用的东西。家里亲戚只恨没有门路,好容易抢着几套成衣铺子和京城老字号联名出的衣裙,真是今天来也穿明天来也穿。我看得好笑,倒看出安妹妹会做生意。
求安妹妹让我沾沾光。这些银票算我交的份子,不求能入脂粉、成衣的股,只求安妹妹拨出几个能干的掌柜、账房,教教我的陪房怎么做生意。等有了出息,安妹妹不用管本钱,只管分八成红利。”
说着一顿,露出个即讥讽又酸楚的笑,“我也只能找安妹妹了。父亲眼里只有庶长兄,母亲那里管着一家老小的吃用,还得养着那些姨娘和庶出。我一出阁就带走了母亲大半嫁妆,剩下的说是留给两个嫡子,将来母亲能不能越过父亲,做这笔钱的主且不好说。”
李家虽是武将新贵,但身世单薄,徐氏娘家也是武将,说句不好听的,都是靠着发战争财起家的,无论李家还是徐家,做生意都跟打仗似的大开大合,她再用心和徐氏学,也学不出金山银山。
若非庶务上无能,前世李家被赶出京城后,也不会落魄成那样。
换成别人说这些,简直是臭表脸来占便宜的。
李菲雪却是真心实意地不见外,不仅掏空了身家,还抖干净了家丑。
饶是念秋然觉得李菲雪和楚延卿之间的协议惊世骇俗,至此也不得不看清现实:李菲雪是来真的!并非玩笑并非勉强!
念浅安则不再怀疑自己的人生,她开始怀疑李菲雪的人生了,爪子摁上李菲雪的脑门摸了摸,“你没发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