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浅安一脸“驸马您这话好老司机哦”的震惊表情,再次疯狂摇头挥去脑中奇怪的联想,哼哼得依旧很小声,“我不害臊,您也不害臊。”
念驸马朗声笑,父女俩暗搓搓结盟,刚约定好不能伤安和公主的心,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坊间关于“念六姑娘和柳公子”的流言突然风向大变,柳公子摇身一变成了六皇子,竟是经由陈太后授意,假借“柳树恩”的身份方便在外行走,数次出入公主府陪伴念六姑娘左右,为的是缓和关系培养感情,好亲上加亲促成一桩完满姻缘。
看中念六姑娘的是陈太后,有意让六皇子和公主府结亲的还是陈太后。
六皇子依言乔装行事,是对陈太后的孝心,也是对念六姑娘的看重。
不然陈太后若是不顾公主府的意愿、不管念六姑娘的心意,直接一道懿旨赐婚不就结了,何必这么费事儿?
原本奸情满满的流言突然感天动地,满是陈太后长辈慈心,小儿女懵懂而美好的交往。
峰回路转之下,公主府是何反应?
吃瓜群众捡起之前丢掉的瓜,热情高涨地注目公主府。
然后就听说,安和公主病倒了。
于老夫人本不在意流言,根本不觉得一刀疤公子和自家公主之女能有什么,乍听“真相”,再听安和公主病倒了,顿时晕头转向,也跟着病倒了。
隔壁几房人忙着在正院侍疾,连念秋然都过去了。
荣华院却将念驸马和念浅安拒之门外。
念驸马就算有千百种方法,见不着爱妻也无计可施。
同样见不着安和公主的念浅安内心海带泪:楚延卿这什么烂后手!她就不该指望楚延卿的情商!
把未来岳母气病了可还行?
楚延卿这个混蛋!
第155章 亲事坎坷
刘嬷嬷无声无息地掩上门缝,丝毫没惊动被拦在外头的父女俩,折身站到美人榻旁,拿捏着力道替安和公主揉按额角,低声笑道:“驸马爷和六姑娘都不肯走。驸马爷不让下人动手,亲自给您熬药,六姑娘忙着打下手,攒了一盒子的蜜饯糖果等着给您送药。父女俩时不时地盯着门扇发呆呢……”
安和公主嘴角一翘,又耷拉下去哼了一声。
这别扭模样,仿佛一下子褪去岁月痕迹,又恢复了几分少女时的烂漫。
刘嬷嬷笑意更柔,爱怜地抚着安和公主的鬓发,“事到如今,太后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您何苦装病作贱身子,又何苦磋磨驸马爷和六姑娘?”
安和公主不答,扶着刘嬷嬷的手坐起身,让刘嬷嬷找出楚克现的草贴,摩挲着白纸黑字盘算道:“甘然亲事已定。春然的自有三弟妹操心。秋然有我做主。桃然年纪还小,桂然和安安只差着月份,倒是该相看起来了。”
长幼有序,念浅安若是定亲,总要先搞定前头的姐姐们。
明明心里不得不接受楚延卿和念浅安的亲事,偏偏嘴硬心软。
刘嬷嬷捂着嘴笑,跟着商议道:“今年万寿节是皇上整寿,四品以上的外放官员都要提前进京,一为吏部考核,二为皇上圣寿。三老爷最晚十一月就能回京,紧跟着就是二姑娘及笄,三夫人回来这许久也不见为二姑娘的亲事奔走,多半已有眉目。
恐怕等三老爷回来,二姑娘的亲事就能定下。四姑娘是三房庶出,五姑娘是四房嫡出,真论起亲事来竟一样难办。一时半会儿,倒叫四老爷、四夫人去哪里给五姑娘寻合适的人家?瞧四夫人的意思,并不急着给五姑娘议亲。”
念四老爷在工部,听说正给八皇子办差,如果有望升迁,等上一两年再给念桂然议亲,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安和公主不以为然,“隔壁早已是副空架子,四房又是庶出,哪天没了候府四房的头衔,四房还剩下什么?四弟妹能挑的,或是清寒书香或是富庶士绅。我肯为桂然相看,四弟妹只怕巴不得。”
刘嬷嬷皱眉看向草贴,并不掩饰惊疑,“您想从四姑娘、五姑娘中挑一个嫁去郡公府?郡公求的是六姑娘!”
“克现的事不急。老郡公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瞧着椒房殿风光,竟一门心思把克现往小四身边塞。”安和公主迎上刘嬷嬷的目光,嗤笑道:“克现私下求娶安安,怕是连老郡公都瞒着。公主府若是做了小六的岳家,岂能容老郡公继续倒贴椒房殿?
我不替克现把着亲事,难道任老郡公再犯糊涂祸害克现?郡公府要紧,刘家同样要紧。叔父入阁能保刘家一代两代,将来的家主先是大堂兄后是青卓。安安和青卓因退婚闹得不像话,刘家的姻亲却不能丢。”
刘嬷嬷闻言也嗤笑道:“表公子是个有’大志向’的,看不上公主之女,就更看不上念家女了。”
“刘家只有青卓一根独苗,堂嫂的方家又不是没人。”安和公主合上收着草贴的匣子,映在黑亮匣盖上的模糊脸庞情绪莫辩,“这是一。二来驸马回京后除了文会清谈外,只和叔父走动频繁。尤其是刚从江南回来那阵子。紧接着就是飞鱼卫大案、叔父突然入阁,翁婿俩不定在背地里弄什么鬼呢?”
刘嬷嬷神色一变,“您是说……江南汪家镇和那股叛军的事,背后有驸马爷的手笔,和刘大家也有干系?”
念驸马南下办差的队伍中,有安和公主明目张胆安插的下人,目的无他,只为防止于老夫人借机给念驸马塞花花草草。
不是不信任念驸马,而是纯粹用来气于老夫人的。
下人回京复命时,自然提起过念驸马曾受周皇后娘家宴请,拜会过刘乾的旧日门生、周氏的当代族长。
“这些事儿看似无关,其实未必。驸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安和公主低眉笑了笑,“叔父与世无争,偏大堂兄人才不出色,青卓尚且年少稚嫩,刘家不靠叔父打算还能靠谁?隔壁不比刘家好到哪里去。
三弟不够沉稳,驸马有意为他谋了外放。四弟又太过老实。杏章刚十岁,等夏章能顶立门户,至少要十年。隔壁等不起,公主府只有安安一个,我又生不出儿子,驸马总要为候府和公主府的将来打算,叔父疼我疼安安,自然会鼎力支持驸马。”
她孕事艰难,中年诞下女儿后伤了身子,再无喜讯。
刘嬷嬷针扎似的难受,忙绷着嗓音道:“驸马爷是公主府的驸马,更是永嘉候府的侯爷。不论背地里是否真做了什么,总归是为念家好。男人做事有男人的考量,驸马爷不说,总好过编谎话欺瞒您……”
“嬷嬷不必多说。”安和公主摆摆手,挺直腰背骄傲地笑,“我自己选的男人,自然有担当可依靠!”
刘嬷嬷一颗心又酸又疼,偷偷抹了抹眼角,也笑得与有荣焉,“您自己选中驸马,六姑娘女随其母,如今也自己选中六皇子。您既然看得明白想得明白,怎么就称起病来?”
“叔父和驸马想做什么我不管,但谁也别想拿安安的终身做筹码。”安和公主靠回美人榻,这才答道:“太后的意思我是看明白了,小六是什么心思我还没看清楚。想借着流言逼我应下亲事?没那么容易!”
刘嬷嬷酸疼变好笑,嗔怪道:“您想拿捏六皇子,倒苦了六姑娘。先是退婚后是流言,六姑娘的亲事已经够坎坷了。”
安和公主掀了掀眼皮,恶狠狠翻了个白眼。
刘嬷嬷越发好笑,不再劝安和公主,只摇头叹道:“您这一病老夫人也跟着病倒了,外头还不知道会怎么传。”
“我管外头怎么传!”安和公主冷笑,随即撇撇嘴,“老太婆倒是真心疼安安。拣些好药材送去隔壁吧。”
刘嬷嬷目不斜视地出了荣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