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梳完头、弹完面的全福夫人捂嘴笑,“六姑娘别担心,内务府的嬷嬷们有经验。新娘妆正该这样才喜庆。回头六皇子一掀盖头,瞧见六姑娘唇红齿白,必定喜得挪不开眼!”
古人审美这么堪忧吗?
念浅安顿觉底线又被拉低了,愣是没想起来念甘然、念春然出嫁是啥样儿,倒是念秋然出嫁时也挺人模鬼样的,莫名被说服了,不忍直视地闭上眼抬起脸,视死如归道:“继续!”
喜娘扬起魔爪,一拍一斤脂粉。
念浅安正忍受无情啪啪,就听喧闹乍然高涨直入内院,下人高声禀报由远及近,“催妆啦——”
念甘然和念春然有孕没来,念桂然姐妹俩无缘吃席,只得偷摸去外院看热闹,只有念秋然嫁做人妇尚未有孕,毫无压力地两头跑,此刻掀帘而入,先冲全福夫人行礼致意,后拉着念浅安的手喜笑颜开,“六妹妹,来催妆的竟是八皇子!”
别说喜娘和教引嬷嬷,就连全福夫人都惊了,原本淡定的目光再看念浅安,已然大不同,“六姑娘果真好福气!”
大皇子毅郡王、二皇子珥郡王成婚早可以忽略,三皇子尚郡王和四皇子大婚时,催妆的不过是内务府循旧例指派的人,没想到轮到楚延卿,催妆的竟是八皇子。
男方催嫁妆,首选家中兄弟,再就是年轻有为的平辈,对女方的重视程度相应递减。
八皇子亲自出面,可不是念浅安天大的福气?
俩教引嬷嬷回过神,边交换眼神边连连道贺,“四皇子大婚时,八皇子可没亲自催妆!六姑娘今儿这一场风光,别人再比不了的!”
念浅安心知肚明,客气奉承话只管听不管应。
四皇子大婚时八皇子还是小屁孩,如今都十三了,骑得稳马担得起差,做弟弟的给做哥哥的催妆合情合理。
不管八皇子是否自愿,这样兄友弟恭的场面,至少皇上乐意看。
椒房殿一系再得宠,也得尊着敬着坤宁宫一脉。
念浅安想得通透,没多少惊讶。
她“宠辱不惊”,全福夫人和教引嬷嬷不由暗暗点头,念秋然笑盈盈握着念浅安干爽的手,拿不定念浅安到底紧不紧张,遂细细解说道:“跟着八皇子来的婚使是徐世子和郡公,身后全是威风凛凛的武官武将,要么就是宫中禁卫,外头观礼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嫁妆都快抬不出去了……”
念浅安一听楚克现也在,顿时目露戏谑。
念秋然红了脸,佯怒甩开手跺着脚,“六妹妹!我替你盯着排场去!”
不用念秋然盯,公主府嫁女的排场很大。
八皇子亲自催妆的荣光自不必说,终于抬动的八十八抬嫁妆满得插不进手,第一抬御赐玉如意玉色耀眼,引得一众百姓流连不去、啧啧惊叹。
全福夫人耳听一波波喜报声,不再逗留绮芳馆,掐着时辰往正堂去,路上遇见脚步匆匆的下人,又听了一耳朵议论,“没想到八皇子会亲自出马。这下倒好,嫁妆催成了,人却被堵得出不去,只能等嫁妆出朱门坊再跟上……”
全福夫人摇头失笑,没有多管闲事。
全不知八皇子鲜少独自出宫,好容易办回事儿,还被围堵得寸步难行,这会儿只得暂时避开,由徐月重、楚克现盯着嫁妆队伍出公主府,躲进外院小花园透气。
正抽条的小身板刚站定树荫下,衣摆就被人一手抓住。
八皇子板着小脸喝斥随身大太监,“放肆!”
大太监一脸无辜,“……奴才没放肆。”
他是随便对殿下动手动脚的人吗?
当然不是!
八皇子后知后觉一愣,低头看去,抓着他衣摆的,是一只胖出肉窝窝的小手。
第204章 一坛陈酿
大太监撩撩眼皮没再作声。
八皇子反应过来,自然也看出手的主人穿戴不像下人,婚礼宾客中不该有未出阁的小姑娘,便猜是主家姑娘,“你是……念几姑娘?”
念八姑娘念桃然动动胖手指,数清衣摆蟒纹只有四只爪子,小胖脸一扬,“你是八皇子?”
她不答反问,满脸单纯好奇。
八皇子先点头后皱眉,看着紧拽衣摆的小胖手,脸板得死紧,张嘴全是大道理,“念姑娘自重。婚礼喜宴本不是小姑娘该参与的,你这样只身乱闯有失规矩。再好奇也不该跑到外院来堵人。还有,面对外男更该自爱自矜。念姑娘,你要抓着我到什么时候?”
迷失公主府的念桃然:“……”
好想冒死揍八皇子怎么破?
传说八皇子自幼聪慧饱读诗书,原来比三哥还爱讲规矩还酸腐!
谁耐烦堵八皇子,她是不小心撞上的!
管得真宽!
念桃然敢怒不敢言,愤而放手,一瞪眼就瞥见园门飘来熟悉身影,“二姐夫?”
“八妹妹?”姜元聪微愣,愣完忙向八皇子行礼,先说正事,“嫁妆队伍已出朱门坊,徐世子先行一步,渔阳郡公在中门外等着,让我来找殿下,请殿下移步。”
八皇子道声有劳表哥,确定眼前人的身份后刻板脸微缓,再看胖如福娃娃的念桃然,不由收起严厉语气,“表哥不用多送,先将念八姑娘领回后院是正经。”
姜元聪晓得这位皇子表弟的脾气,利落应是恭送八皇子,这才奇道:“八妹妹怎么在这里?”
他不知念桃然分不清东南西北,念桃然只管瞪八皇子的背影,鼓着嘴不打算自爆短板。
姜元聪摇头笑,不好对小姑娘穷追猛问,只得将人送回二门,正碰见一脸焦急的念桂然。
念桂然先训闻讯赶来的丫鬟,再骂念桃然,“公主府是你能乱走的?让你跟着我,你跑去哪里了!”
一错眼就不见人,吓得她一身冷汗。
念桃然吐吐舌,变戏法似的捧出一盏香茶,嘟嘴道:“我想就着六姐姐的嫁妆配茶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