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浅安眨眨眼,愣是只记得十然的好身材不记得十然的五官,只得尬笑着老实道:“没问过。”
如大嬷嬷所说,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念浅安这不是心宽,而是缺心眼。
姚氏想教两句,苦于四房没姨娘没庶出,话说不好就成了挑拨离间,干脆歇了插话的心思。
于老夫人却皱起眉头,“这可不是能轻忽的小事儿。没问过回头就问问,小夫妻新婚正是情热的时候,有什么话都好说。我做祖母的,总不会害你。”
她常年给念驸马塞通房未遂,最清楚有无名分不重要,要紧的是有没有情分。
细细掰扯完见念浅安乖乖点头,这才松开眉头重新展颜,“我还听说李夫人送了你一尊极灵验的送子观音?过了新婚头几日,该收拾出佛堂供起来才是。你前儿出门,公主后脚也拜起了送子观音。我这里也请了一座,哪天你能有好消息,那才叫真正的好福气!”
念浅安望着鲜少如此絮叨的于老夫人,心里有点酸有点热。
故作恶婆婆的于老夫人其实睿智,关键时刻不偏心不手软,说分家就分家,即便要一个人承受爱子爱孙析产别居后的孤独。
永嘉候府明显冷清了下来。
但于老夫人做了选择就不拖泥带水,事后不纠结不后悔,私下对待孙子孙女其实正派,不喜公主儿媳无视庶子媳妇,却从不教孙子孙女违逆父母、不敬长辈。
她愿意听于老夫人的话。
即便催婚催生如影随形,堪称古今相通的烦人套路。
她再次乖乖点头。
于老夫人欣慰而满意,话锋又一转,“要不怎么说我们安安苦命,摊上公主这么个亲娘!该教的一样没教,倒要我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费心思!一大早往宫里跑就算了,有本事仗着太后宠爱拿皇宫当菜市场直冲直撞,有本事先打听清楚皇子所的动静啊!做丈母娘的人了还这样毛燥!”
念浅安黑眼圈又是一抖:……于老夫人的话还是只听一半好了。
姚氏忙忍着尴尬打圆场,劝茶劝点心,席面凉了又热,安和公主还没回来。
于老夫人乐得看安和公主闹笑话,姚氏只得再次出声打圆场,“安安在这儿等着,公主指不定也在宫里等着呢!”
安和公主可不会管什么回门家宴,只管能见着女儿就行,这会儿都不见刘嬷嬷回来报信,说不定真在宫里坐等他们回去。
念浅安表示有道理,见远山近水回转就道:“把回宫给我娘报信的人召回来吧。我们这就回宫。”
她不等了也不折腾人跑腿了,陪于老夫人用过席面,挥别热情相送的姚氏,抬脚往公主府外院去。
外院书房门窗大开,一眼望到底的屋里除了念驸马、楚延卿,还有一位白须老者。
念浅安想了想,她见过老者。
当初爬树偷窥琉璃阁,话说得最多,话也说得最有见地的,就是这位老者。
不过翁婿喝回门茶,各个表情都这么严肃干嘛?
她抬脚跨进院门,通传声刚响起,老者曲幕僚就起身行礼道:“六皇子妃。”
请安告辞一气呵成,留下空茶盏甩着老长的袖子走了。
念浅安只当曲幕僚文人脾气,不愿和已婚少女共处一室,问起念驸马来倒不用拐弯抹角,“怎么不多请几位文人清客作陪?你们在聊什么这么严肃?”
念驸马爱好扶贫,专门扶穷文人老清客,她还以为外院书房会变成琉璃阁,大开流水席呢。
“曲老学富五车,常有真知灼见,我请他来正好引荐给殿下。”念驸马招呼女儿坐,严肃脸变慈父脸,温声道:“我刚知殿下领了内务府的差事,既然要出宫建府,将来少不得用人。曲老长子学识不在常人之下,若是有幸做王府长史,岂不皆大欢喜?”
比起朝廷指派,当然选择用自己人。
念浅安恍然,目露询问看向楚延卿。
楚延卿严肃脸变受教脸,微微欠身道:“岳父引荐的人自然能用。”
念驸马似乎很满意楚延卿的表现,一听念浅安要走,才惊觉天色不早,当下也不虚留,起身送女儿女婿。
边走边对念浅安道:“有件事儿,你娘想留给你去办,正好做个人情。”
想搭上安和公主的人不知凡几,能让安和公主答应帮忙的却屈指可数。
念浅安掰指头算完就笑了:安和公主的闺蜜团比她的还虐。
人少就好猜,她眼里闪灵光,“应该不是李夫人。和舅母有关?还是孔夫人有事相求?”
算来算去,能求到安和公主跟前的,除了徐氏,就是方氏、大方氏了。
第215章 如此洁癖
我的安安真聪明,一猜就中。”念驸马没有王婆自觉,自卖自夸完女儿,完美避开首饰揉女儿的脑袋,“这事儿和孔夫人、舅母都有关。方家上一辈三位嫡女,除了孔夫人、舅母,还有一位仇夫人。从青卓那边算,该喊小表姨母。因为这层关系,娘才打算让做人情。”
念浅安歪脑袋,总觉得念驸马像给小泼猴捉毛的老泼猴,不自觉嘟起嘴,“仇夫人是舅母的亲妹妹,有事怎么不去求外叔祖?”
“这事儿孔家和刘家都不便直接出面。”念驸马笑着收手,答的是女儿,看的却是女婿,“殿下可知保定仇家?”
“曾出过推官的那个保定仇家?”楚延卿边想边道:“仇夫人若是那位前推官的夫人,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儿了。那位前推官在保定知府官声不错,唯独错判过一桩忤逆案,至此家族落败搬离祖籍,仇夫人这一房则散尽家财下人,带着一双儿女随那位前推官流放极北之地。”
忤逆案乃重案大案,保定又是北直隶重地,查出误判难免牵连广刑罚重。
他记得这事,不因仇夫人小方氏,而因那位前推官仇大人,实在是位难得的清官。
念浅安听得咂舌,夸起亲夫来也没有王婆自觉,“树恩不愧混过刑部,提起从前重案来如数家珍。”
当着岳父的面,楚延卿被媳妇儿夸得略不自在,握嘴干咳一声,“十年前的旧案了。仇夫人一家如今可好?”
念驸马摇头,没有马上回答,默默瞥楚延卿。
女婿待女儿好是应该的,女儿待女婿太好真叫人不是滋味。
女儿都没夸过他,凭什么夸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