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2 / 2)

他觉得女婿的干咳声忒刺耳,收回视线专注看女儿,“不算太好。仇夫人养大一双儿女,仇大人却已于三年前病重过世。当年掀出忤逆案为误判、定仇大人首罪的那位保定知府乃魏相门生,正于三年前告老还乡,一年前也死于病重。娘问过我的意思,这个人情可做。”

旧案是否有猫腻,只看最终受益者是谁。

仇大人办好忤逆案,政绩是知府的,仇大人误判忤逆案,严格治下的政绩还是知府的。

清官仇大人,败于官场倾轧,被动做了别人的垫脚石。

而事发突然,当年大方氏还做不了孔家的主,方氏正随刘乾扶柩返乡为刘老太太守重孝,事后能做的无非是出人出钱,力保仇大人性命,派人护送、照顾流放北地的小方氏一家。

那位魏相门生、前任知府,连坐两任六年时间,已足够魏父往保定官场安插自己人。

兜兜转转,竟是魏父做的孽。

难怪刚入京的大方氏,刚入阁的刘家都不便出面。

念浅安不咂舌了,小心肝止不住颤,果断决定替魏父赎罪,“娘想让我求太后,让孔夫人、舅母、仇夫人领我这个皇妃的情。爹放心,我回宫后就去万寿宫,一定把这事儿办好。”

“时过境迁,当年涉事者不是老了就是死了,皆已不在官场。如今牵扯不大,这事儿并不难办。”念驸马见女儿小脸肃然,有意缓和气氛道:“我的安安果然聪明。这事儿正该求太后,正是要赶太后圣寿的趟儿。皇上为贺太后整寿,本就有意大赦天下,此时求太后最合时宜。”

说罢学某人干咳一声,“我把话带到了,回头省得娘再费口舌。”

他一脸求夸奖的明示表情。

念浅安莫名其妙,但反应很快,“辛苦您了,我都记下了。”

念驸马立即笑如春风,语气很温柔,“快回宫吧,阴差阳错这么半天,娘到底不好在宫里久留。”

说完又瞥楚延卿,很有岳父矜持地停在院门外目送。

曲幕僚甩着老长的袖子,不知从哪里飘了出来,站定念驸马身侧低声道:“没想到刘公子常去御书阁,竟是因为于女史。既然被七皇女撞见了,难保椒房殿不会利用此事做文章。六皇子提起此事,多半出于好意。依驸马之见,是否要提醒刘大家一声?”

一张口,说的和引荐完无关。

“椒房殿不会知道御书阁的事儿。七皇女……似乎很听安安的话。”念驸马笑叹,笑意却不达眼底,“曲老若是觉得该提醒,何必问我的意思?既然觉得不该,冷眼旁观就是了。叔父非常人。成器的孙子才值得叔父在乎。不成器的孙子,做了弃子也不值得可惜。”

一番话没有半分温润,只有十分冷酷。

曲幕僚却不以念驸马的态度为杵,接口又是一个没想到,“六皇子想做实事,掐准时机动魏相可谓果决。但不用陈总管不用林侍卫,甚至不用徐世子,将决断都交给大李氏一个后宅女子,实在是……心胸不凡。”

念驸马眯眼笑,这一次笑意直达眼底,“如果不是听六皇子亲口说破,谁想得到大李氏竟是个假宠妾。六皇子跟我们透了底,曲老只管铺排好人手,看大李氏如何做,帮着添柴浇油就是。”

曲幕僚也笑,笑眼踌躇满志。

他躬身随念驸马转回书房,念桂然则带着念桃然、念杏章急急赶出二门,成功被找回的念桃然圆润地滚到马车前,甜甜喊六姐姐,再乖乖喊六姐夫。

念杏章也围着楚延卿转,似乎对送出好多小动物的楚延卿很好奇,半点不觉得自己身为舅弟略失职,只管打听花鸟房有什么珍奇异兽。

念桂然趁势和念浅安说悄悄话,“六妹妹别嫌母亲说话谄媚,她这是觉得光有二姐姐设宴赏花不够,还想讨的喜欢,好帮我多留意是否有合适的人家。”

可惜有于老夫人在,姚氏根本没机会和念浅安深说。

姚氏病急乱投医,张口闭口都是女儿的亲事,闹得念桂然对明天姜家的赏花宴大失兴趣,对自己的亲事也大失憧憬,说起亲娘也懒得避讳了。

催婚催生姐俩好,说的就是念桂然和念浅安。

念浅安表示同情并理解,真心愿意帮衬,“等太后圣寿,我帮求万寿宫懿旨,到时候请和林妹妹一块儿进宫。”

反正要做人情,干脆一次多做几个。

所幸都不是什么难事。

念桂然没进过宫,闻言忙压下意外之喜,晶亮着双眼诚心道谢,“有六妹妹这句话,母亲想必能安生几天了。”

说是这么说,小姑娘家能进宫难免兴奋,送走念浅安就拉上弟弟妹妹,急急回四房找姚氏。

驶离公主府的车架则不急不缓,楚延卿弃马坐车,想不通念驸马为什么偷瞪他两眼,再想念驸马夸起女儿来直比王婆,不由好笑又好奇,“难道我错怪我媳妇儿了?笨兔子其实不笨?怎么猜到事情只和刘夫人、孔夫人有关?”

吐槽安和公主闺蜜团虐纯熟玩笑,念浅安讲求的是事实,“陈内监请期被我娘追着打,是舅母亲自劝的架。添妆那天来客众多,是舅母帮着待的客。三叔母进宫铺房,还是舅母帮忙打理的内外琐事。舅母一向清高,什么时候这么’粘’我娘了?除了有事相求还能有啥?”

楚延卿认真点头,“果然一遇上别人的事儿,笨兔子就变聪明了。”

这人果然很故意,很没完没了!

念浅安奉上白眼,再奉上刁问,“我祖母让我问问,十然是怎么回事儿?”

“别人可以误会,唯独不可以。还是柳树恩时我就说过,我没碰过十然。”楚延卿伸手掰念浅安的白眼,表情略凶语气略沉,“我说的是真话。从十然做了教引宫女的第一晚起,我就没碰过她。我嫌……脏。”

他不拿太监当半残看,自然也不会拿宫女当物件看。

不是嫌十然脏,而是嫌教引陋习脏。

他有自己的想法,到了年纪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凭什么内务府一句话,大嬷嬷指了个人,他就要接受不喜欢的女人上他的床?

十然作为近身宫女他熟悉,作为教引宫女却令他陌生。

陌生到心生嫌恶。

时至今日再提此事,楚延卿已无年少时的强烈抵触,语气转而淡然,“我能和大李氏有名无实,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十然空担虚名。即便大嬷嬷收了’落红’,内务府也将十然提档记做教引宫女,她仍是清白之身。”

落红可以造假,就像李菲雪及笄后,大嬷嬷也从东跨院收走过红帕。

外人当楚延卿言出必行,果然不纳二妾,果然等到宠妾及笄才圆房,连大嬷嬷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楚延卿、陈宝林松,甚至知木知土都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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