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永远都不能忘记的一天。
淮流好似有意,将一切关于自己的回忆,都通过她腕上的红线,告诉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霜霜:我不想看淮流的,我只想看……
第42章 隅中(七)
与萧观初遇之时,她只是个从家中逃出来的,不懂事的小姑娘。
她只身一人随着商队跨越一洲,行至了东洲最繁华的城——长停。可也因着路途遥远,自小又养尊处优,她将自己身上的银钱几乎挥霍得干干净净。
于是,她因为一支糖葫芦,与小贩起了争执。
萧观原只是受家妹所托,上街来为她去当铺赎回一支珠钗。但正当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穿着布裙的小姑娘与一个街头小贩正在争吵,里里外外围了一圈的人。
“没有银钱还敢吃我的糖葫芦!”
那小贩指着布裙姑娘,对着围观的众人嚷嚷道:“大家都来评评理,这姑娘这样是不是要给我打几日工才能回去!”
萧观一向看不惯不公之事,况且这姑娘只是拿了他一串糖葫芦,这小贩竟然要她给他打几日的工。且不说这交换之物不公平,一个小姑娘跟着他,也有失体统。
他几步上前,扔下一银,冷声对小贩说:“这钱我帮她付了,你放她走吧。”
那小贩瞅了一眼他,这才惊觉眼前这位是萧家大公子,忙点头称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淮流,才转身离去。
淮流看着萧观,灵动的眼眸滴溜溜转了一个圈。心想着自己身无分文,总归是难以为继,不如先跟着这个公子,有了钱之后,行事也方便些。
于是,她忽然以手扶头,扯住了萧观的袖子,学着以前看来的话本细声道:“公子,我的头好像有点晕,烦请公子暂时收留小女可好?”
她当下只想着傍上萧观这个冤大头,等有了银钱之后再做打算。
而萧观也果然没有辜负她的厚望,扶起她,皱了皱眉问道:“姑娘家住何方,在下可以送你回去。”
送她回去?
她不久前才与爹爹闹了别扭,这回跑了这么远,立马被抓回去,定是少不了一顿痛骂。就算要回去,也要等到爹爹真的着了急,只求她能回家,舍不得再训斥她的时候吧!
淮流连忙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挤出两滴眼泪:“小女家在西洲,离长停有些距离。天有不测风云,如今也不知身患什么杂症,头竟如此晕……所以……”
萧观见她这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家妹顽劣,随我回去,你少不了要吃苦头。”
“无妨,我会对她处处忍让的。”
淮流当时一心只想着能让萧观带自己回去,根本就不可能长远,更何况她也是在大户人家中长大的女子,如萧观这样温润君子的家妹,再顽劣又能顽劣的到何处去?
萧观见她心意已决,只好摇了摇头,对她说:“那你便随我走吧,治好了病就早日回家,你一个清白身的女儿家,不宜孤身一人在萧家久留。”
-
淮流在萧府呆了十几天。
在这十几天内,萧观几近都将她带在身边,且又能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从不违于礼数。
而淮流本就是寄人篱下,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更何况如萧观所说,萧凝顽劣,若自己不用与她接触,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她自由得近乎忘却了一切,也在萧观身上窥见了许多,以往所接触的大家公子没有的品质。
他待人永远谦和有礼,可行商手段却又雷厉风行。
淮流想,一个人怎能有两副全然不同的面孔,而偏偏这两张面孔,她都喜欢得紧。
于是她不愿再瞒萧观,向他直说了自己的身世,也恳请他不要这么快将自己送回家。
出乎她的意料,萧观竟然应允了。
而因着他的应允,另一边的萧凝,更是对她是恨得咬牙切齿。
那日她一如往常地回到自己的院落,却见门前门外竟都被臭鸡蛋与烂菜叶砸的乱七八糟,而房内的锦被,也被剪子绞得破破烂烂的。
淮流自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就算吃得了苦,没被惯出什么大小姐脾气,也忍不了被人这么欺负,更何况她并没有招惹萧凝。
登时,一股气“噌”地烧上了心头,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萧凝的院子。
“萧凝!你给我出来!”
不过片刻,一个身穿盘金彩绣罗裙的少女缓缓推门而出。
她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然看着她时,眉眼间却皆是厌恶。
“哪来的山野泼妇,敢在本姑娘门口乱嚎。”
淮流那时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哪能容得别人这样说她,一时不知如何回嘴,抬手就要向萧凝打去。
但她的手才刚举起来,便被萧凝身边的婢女牢牢攥住了。
那婢女恶狠狠地瞪着她,轻蔑道:“不过是大少爷捡回来的野女人,也配冲我家姑娘瞎嚷嚷?”
淮流的一张脸憋得通红,杏眸瞪得浑圆。
她自懂事来,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且手腕在那婢女手中紧紧抓着,一股钻心的痛在刹那间便涌了上来。
小姑娘终究是小姑娘脾性,斗不过,眼眶霎时就沁出了泪珠,眼看着就要滑落脸颊。
然,一声训斥却在此刻传入了三人的耳畔。
“凝儿,你又在胡闹什么?”
小径边是一丛翠竹,萧观自小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