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眉寿继而看向棉花,问道:“可有人跟来?”
“回姑娘,一路上皆有人暗中跟随。”
张眉寿面色平静地点头:“随他们去吧。”
季大夫却不平静地挑了挑眉。
“张姑娘是说有人在跟着我们?”
“确切来说,是跟着季大夫。”张眉寿指证道。
季大夫一听这仿佛被孤立的话,莫名觉得后背一凉,连忙问道:“可知是何人?”
“不必我说,季大夫应也能猜得到是继晓的人。”
“……”季大夫脸色微变。
他自然有此猜测,可从张眉寿口中听到这般肯定的话却又是另一种心情了。
照此说来,继晓的人竟是一路跟着他来到了此处,将他的一切行踪都看在了眼中?
季大夫不安地看向厅外,低声道:“张姑娘既知有人暗中跟着,为何不动手将人除去或是甩开?若是被继晓知晓我今日来此,且见了……她,岂不麻烦?!”
“没什么麻烦的。”
张眉寿道:“这院子,他们的人靠近不得。”
她已命人查证过了,季大夫同继晓暗中并无任何往来,但确如她猜测的那般,继晓在季大夫身边安排了人手一直在监视着。
而她要防的是季大夫本人,只要他不出什么幺蛾子,继晓做什么,她并不关心。
总归南瑜住在这座别院当中,也不是什么值得去藏藏掖掖的事情——她便是直接告诉继晓将人藏在这儿了,对方又能如何?
小姑娘一派镇定从容,丝毫不惧,季大夫却慌了。
“……可在下离去之后,岂不危在旦夕!”
住在这院子里的人固然不怕,但他怕啊!
他今日来此既已被继晓知晓,那么想来前脚离去,后脚被捉去逼问详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而下一瞬,他只见坐在那里的小姑娘微微愣了愣。
季大夫彻底慌了。
对方这种“确实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的神态是怎么回事?
“不打紧。”张眉寿很快做出了反应,“我自会命人送你回定国公府,继晓的手再长,却也伸不到定国公府里去。只要你不出府,想来便不会有什么差池。”
季大夫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总觉得这听似已经仁至义尽的应对之策透着敷衍,叫人心中十分没底。
眼下再想想,他今日之行,似乎有些冲动了。
“再有,如今继晓该知道的大致都已经知道了,应也不至于多此一举,再对你下手。”
张眉寿又多说了一句,才算勉强安了季大夫的心。
至于更多的话,自然是没有了。
此时,田氏自厅外走了进来,棉花自觉退了出去守着。
季大夫的目光定在田氏身上。
南家的易容术,他也略通一二,仔细辨别之下,不难发现对方是易了容的。
“当真是大小姐?”他看着田氏,不确定地问道。
田氏微一点头,出声道:“筠叔,是我。”
季筠大她十余岁,因得母亲器重,她自幼都要唤一声筠叔。
听得这道声音和称呼,季大夫眼底神情变幻了一阵,十指也渐渐收紧。
“不知大小姐这些年去了哪里?对当年南家之事又可有听闻?”他语气里有着难以压制的波动。
他有太多不解,有太多话想要问了。
田氏缓缓垂下眼睛。
“我嫁与了一名猎户,早已生子。”
姑娘说了,她作为张家妾室,已经死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且出于为池儿考虑,倒不必事事全部与筠叔言明。
如此也好……原本那些实情,正是令她难以启齿的。
“南家的事情,我亦听说了……不,应当说是亲眼得见了。”田氏声音低哑:“起火那晚,我就在城中。”
“……”季大夫眼眶微红。
他本想问一句既在城中,为何不赶回去,可却也心知那时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对对方的怯懦感到不争。
自保之心,人皆有之,可作为南家传承嫡女,大小姐似乎向来少了一份历代传承嫡女该有的魄力与担当。
“当年在天门山寺,大小姐究竟是如何逃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