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东西的可不止是王夫人那里,贾母这里张翠花也没放过。于是问邢夫人的便成了贾母,不光问邢夫人东西都是什么时候丢的,还问邢夫人为什么不查,更问邢夫人心里可有怀疑的对象没有。
这个时候邢夫人便缓缓把自己对张翠花的怀疑说了出来“她只要去请安,我屋里的东西眼错不见的就没了。若是几日不来,倒还安静些。也让人悄悄查了,屋子里倒没查出什么。老太太知道,她跟我本就有些所以也不好大张旗鼓的一查到底,免得让人觉得我容不下一个姨娘。”
听到邢夫人说的那几样东西,贾母与王夫人嘴角都抽了抽邢夫人失的东西个头都不算小,就算张翠花不背人的搬都未见得搬得动,说是眼错不见就没了,谁信
可是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贾母便让王夫人悄悄的查一查,王夫人还想着拉拢张翠花,觉得不能一上来就查张翠花住的屋子有滴翠在张翠花的身边,王夫人对张翠花屋里是不是突然多了什么东西,还是知道的挺清楚的。
如果大张旗鼓的查了,却什么东西都查不出来,张翠花倒是不足为惧,一个姨娘,哪怕是有纳妾文书的姨娘,也不怕她翻了天去。可是张翠花身后还有一个贾赦呢。
这个才是个混不吝的,若是犯起混来,老太太也得软和几分。
邢夫人似是知道王夫人的顾虑,不经意的说起贾赦前几日让张翠花自己出迎春份例的事儿,让人觉得说不定是张翠花手里吃紧,这才加快了偷东西的节奏能坐实张翠花的贼名,在邢夫人看来比自己能到手的那点份例更有吸引力。
不过王夫人还是没让人直接查张翠花的屋子,只是趁着张翠花专心“抄经”的时机,由滴翠开了张翠花的私库,看看失了的东西,有没有藏在里头。
自然是一无所获。查东西的甚至觉得,张翠花的私库,有点儿太寒酸了。不过这话没人会说出来。
查的人不说,张翠花自己要说“我那私库里耗子都养不住,难为那些人还翻了那么长的时间。我倒要去问问,别人的私库是不是也都查了,查出什么来没有。凭什么只查我一个人的,要查大家一起查个明白。”
滴翠脸都白了,刚才姨娘没问查她私库的事儿,原来是自己在屋子里都听到了。
邢夫人对张翠花又跑到自己面前闹事,心里自是不喜,面上神情带着不耐烦“查你的又不是我的人,你自去找二太太说去。”
张翠花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用帕子往自己的眼睛上使劲揉,嘴里还哭唧唧的嚷嚷着“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自己落了个贼名也就算了,谁让我是个做姨娘的,可是带累了姑娘的名声,却不行。”
许是越想越觉得自己会带累了迎春的名声,张翠花悲从中来,一路哭的跟天塌下来了一样。她又没让人备车,只在东大院与荣国府间的月亮门处嚎,引的奴才们也顾不得自己手里是不是办着差,都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王夫人那里得了人报信,暗恨张翠花不识抬举,自己已经让搜查的人只查她的丫头与私库,并没查她居住的房间,如此一来便有些不方便,也大可躲过。就这张翠花竟然还要闹,是觉得自己生了个有造化的女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
一个小小的姨娘也敢驳自己的面子,谁给她的胆子可是王夫人还是得带着人往月亮门赶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贾母交给她的差事,现在被人闹到面上来,身为当家太太都要好生处置。
这时张翠花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她正一面哭着一面请大家评理,简直把自己说成了一朵盛世白莲“我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并不敢无事到正院里碍人的眼。连来都没来过正院,怎么丢了东西就要查我的院子,是哪个看到我偷东西了不成”
“好不好,我还是大老爷的姨娘,有行差踏错的地方也该有大老爷、大太太管教我。谁知道竟是二太太的人来搜我的院子,没听说过小婶子把手伸到大伯子屋里的。”
“荣国府自来规矩严谨,当家太太也该公平些。谁知道都看人下菜碟起来,自己房里人的私库不搜,只敢拿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扎伐子。”
“太太呀,都是你去的早,让奴婢现在任人欺负都没有替奴婢说一句公道话,还有人把你定下好好的规矩当成了摆设”看到王夫人走到近前了,张翠花哭的更大声了。
王夫人一口老血恨不得喷出来她知道,张翠花口里叫的那位太太,就是死了的张夫人,而不是现在住在东大院正房的邢夫人。她现在有多看不起邢夫人,当年就有多忌惮张夫人。
在邢夫人面前,张翠花可是从来没自称过奴婢,就算是在她这个当家太太面前,张翠花也自持有纳妾文书,说话自称“我”的。
现在张翠花口口声声说有人坏了张夫人定下的规矩,那个人是谁还用问吗再说什么小婶子把手伸到大伯子屋里,这样的话是随便说的
“张氏”王夫人的声音,与别人叫张翠花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张翠花注意到,这两个声音一个月亮门里,一个月亮门外,一个女音,一个男声。
女音是王夫人,男声却是贾赦。
这两个人还真有默契呀。张翠花坏心眼的想着,却没理会王夫人的呼声,而是转身看向气冲冲走过来的贾赦,红红的眼睛里透出些许惊喜与不敢置信“老爷。请老爷替我做主。”说着又要开始哭。
贾赦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觉得自己当初觉得这是个柔顺的,一定是错觉,要不怎么现在搅出来的事儿一件比一件大,动不动就闹的合府都知道
“还不快滚回自己院子思过去”贾赦冲着张翠花做怒目金刚。
王夫人匆匆向贾赦见了礼,因刚才张翠花的话还有些不自在,想着向贾赦分辨一下自己并没有插手大房事务的意思,张翠花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老爷,正院里丢了东西,要四处查一查是正理。可是却查到我这个拢共没来正院三回的人身上,还只查我一个人的院子,这摆明了就是把大房的人都当成了贼。”
“今天能查我的院子,明天就能查太太的,后天就该查老爷的书房了。”你那书房,敢让人查吗
贾赦的脸更加阴沉得可怕,不知道是因为张翠花没听他的乖乖回院子思过,还是听信了张翠花的挑拔。
王夫人知道不能让张翠花再开口了,向着贾赦急急道“大老爷,并不是我的人只查张姨娘一个人的院子。实在是大太太也说她房里的东西失的蹊跷,跟正院里东西没的一样无声无息,偏几次失东西都在张姨娘请安之后,所以我才让人查一下张姨娘的私库。”话是你的正房太太说的,要找麻烦还是去找邢夫人的吧。
“二太太这话我听着可笑,我们太太那里失了东西,因是我去请安后没的,太太让人查我的东西也就罢了。这些日子我们老爷一直让我照料姑娘,还得抄经,并没到正院请安,怎么二太太还要查我的私库”
王夫人被问的没法回答,只好向贾赦赔罪。贾赦看了张翠花一眼,冷声道“还不快滚回你院子去”
张翠花恨恨的哼一声,向贾赦道“我若是现在回了自己院子,别人只当我认了贼名。我一人是小,可是污了太太的清名,人当太太不识人,手里使出的丫头竟做了贼,可让太太怎么”
听她又提起张夫人,不管是贾赦还是王夫人脸色都更不好看。王夫人当着贾赦的面,只好道“张姨娘,不过是查一查去去心疑。也不是只查你一人,不过是那边只你一个体面人,查了你才好查别人。”
这话说得还真是有水平,张翠花却不是能用三两句话能打发的“既然二太太说要查别人,那我倒要看看二太太是不是跟查我那里一样铁面无私。”
王夫人又是一噎,她说这话不过是想把张翠花糊弄走,谁知这是个油盐不进的。眼神不由的瞟向贾赦,想看看张翠花是不是近墨者黑。
张翠花又想借这一瞟做文章,贾赦却似看穿了她的意图,咳嗽了一声。张翠花这才醒过来,她现在说出来是痛快了,不过让围观的奴才们听去,说不定就会传出贾赦与王夫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来。
对荣国府的名声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话。若有一星半句传出府去,荣国府的名声不好了,贾母等当权者说不定要弃車保帅。
那个車,自是非张翠花莫属。直接让她人道毁灭,贾母都不会皱一下眉头龙女是迎春又不是迎春的娘,菩萨保佑的主要对象也是迎春。贾母等会认为,只要自己对迎春好点儿,菩萨是会原谅她们这些保住龙女名声的人的。
王夫人把张翠花的神情都看到了眼里,刚才她看完贾赦,就发现张翠花的神情不对了,恨不得自己上去捂住这个贱人的嘴。好在这贱人还知道轻重,没有往出说更让人气恼的话,可是在王夫人心时,张翠花,是不能多留的人了。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王夫人黑名单的张翠花,哪怕是贾赦态度强硬,还是要求跟着王夫人派出的人一起查看别人的私库既然王夫人认定她是当贼了,那她当然要让王夫人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贼,什么叫贼不走空。
这里闹的沸反盈天,贾母哪里哪儿有不知道的道理没一会儿赖大家的也带了几个管事娘子过来了,还带了贾母的话,那就是要让赖大家的跟着王夫人、张翠花一起查各人的私库,还说已经派人去请邢夫人了。
王夫人知道贾母这是对自己办事不满了,想拉拢张翠花的心尽去,也不再反驳赖大家的话,心里谋划着怎么除了张翠花,才能消了自己受到的奇耻大辱。
张翠花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每到一个私库,她都借着自己也查看之机,放一点儿从别人那里拿来的东西,然后也不自己点破,由着翻检的人查出来。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贾母的东西在王夫人的私库里翻出来了,王夫人的东西在赵姨娘的库房里,贾政的东西倒进了贾珠与贾元春的私房里。
邢夫人看的心头大爽,还故做诧异的问“别人也罢了,珠儿与元春可是好孩子,怎么也不会拿了二老爷的东西吧。”
贾母与王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也顾不得点算自己私库里是不是又少了什么东西,只想着怎么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泼天的丑事给掩过去。
做为一个合格的始做涌者,张翠花一脸的委屈与不服“我说二太太为什么非得要把贼名坐实到我的头上,原来是”贼喊让捉贼这四个字虽未出口,在场的哪个人精听不出来
贾母不耐烦的挥手让张翠花离开,拍着桌子向王夫人喝道“好一个当家太太,你教出来的好孩子。”
邢夫人趁机道“琏儿还小呢,老太太看是不是让我带回东大院去住几日”
贾母的老脸都红了一下,却没答应邢夫人的请求“这么明显的栽赃,你倒当成真事儿来说。”让邢夫人得意的笑脸,成功的跟着阴了下来。
就算是贾母将事定为栽赃陷害,可是找出来的东西还在那儿摆着,怎么看都是正院的贾政一房没脸。贾母失的东西虽未找全,可也不愿意让邢夫人得意,没几句话就打发邢夫人回东大院儿去了。
侯着邢夫人走远,还跪着的王夫人才向贾母喊冤“老太太,我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这些年来孝顺老太太的心还是有的。哪里会为了几样东西,就自己做了贼。”说着垂下泪来。
贾母也知道这东西失的蹊跷,找到的方法更蹊跷,让王夫人起身后,狐疑的说道“我怎么想着,都觉得这事儿太过可疑。”
王夫人也跟着点头“按说老太太前次为她驳了大太太的面子,又允了她替迎春祈福,姨娘里头她也算是头一份了,怎么竟如此不知足”这个她,分明指的就是张翠花。
“这事儿她一个人做不出。”若是真是张翠花一人做出来的,那也太吓人了。
王夫人心下一动“我也觉得大老爷刚才来的有些太快了。”要是有贾赦在后头帮衬着,那就说得通了人人都传贾赦手里有人,听说还是些有本事的人。那些人暗里动手的话,还能说的通。
可是真是贾赦手里的人动手的话,贾母与王夫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慌张翠花这一闹的,分明是想着看贾母与王夫人相互猜疑。若真是贾赦出动了人力,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贾母沉声问王夫人“太子爷那里,你哥哥可说了近日有什么事儿没有”
王夫人想了想道“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太子想让各府再多出些银子,说是京营里头有几个人口风活动了,该赏一赏。”
“难道是老大听到了什么信”贾母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他哪儿来的耳报神咱们就算是出些银子,也是替储君分忧,这个糊涂东西,只看些眼前的小利。”
这话王夫人不好接,辞了贾母后指挥着人善后去了一面让人把东西各归各位,一面让人把各自私库的门都换了锁,还得让各自安插在东大院的人,注意一下贾赦的动静。
都安排完了,王夫人又来到了荣庆堂,挥退了丫头们,向贾母进言道“老太太,我回去想了想,这张氏,还是不能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月的第一次日万结束,发现还有四个日万五月份才会过完,头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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