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入腊月后,气温明显的下降,家中有地龙,又早早就备好了柴,便没会遭罪。城里的铺子,在装修的时候也修了地龙,连着杂货铺的吴掌柜便天天蹲在粮铺不愿意离开。苦就苦在了往返的路上,家中只有牛车,也没有个遮挡,即便车速不快,可也容易受寒,王修晋便想着留在城中住几日,再回村里住几日,这几日也不敢弄出规律来,家中没有个顶事的男人,若是让寻了规律,弄出个什么事就不好了。

腊月初八,王修晋在铺子门前支了个摊,然后抬出一个炉子,炉子上架着一口在锅,锅里煮着金灿灿的东西,离得近的能味到一些甜香味。王修晋原本想煮腊八粥,可惜缺少一些东西,即便是找到的一些,价钱也不便宜,他想施粥,施不起,于是便想起做糊涂粥。

玉米面是铺子里新收回的玉米现磨的,他早晨吃了一些,比起上辈子吃的,强得多的多,非常有玉米味。王修晋把施粥的事交给了于掌柜,本想躲个清静,却被吴掌柜拉进铺子。

“你说说,你弄这么一出,让两边的铺子怎么做。”吴掌柜瞪着一脸无辜的王修晋,尽是惹事。

王修晋真没觉得自己做得哪里有问题,古人不都讲究在这一天施粥吗?怎么感觉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做之前倒是跟我商量一下啊!”吴掌柜见王修晋一脸懵懂,咬了咬牙,“所用开销,我要分摊一半。”此等能卖个好名声之事,自然不能落下,他气的是若王修晋早些打个招呼,他也能给湘城去个信。

“啊?并没有多少开销,面是铺子里粮现磨的,看着一锅粥不少,其实也用不了多少面。”王修晋忙摆手,他哪里还不明白吴掌柜的意图。

“我在你铺子里买些面,用着你的人再煮上一锅!”吴掌柜说完之后,本想去粮铺买面,但又转了身看向王修晋,“用面煮粥,能吃得饱?”

“一人一碗,谁说我要供到饱?”王修晋翻了个白眼。

由粮铺起了头,梧城里几家酒楼很快便跟上,然后便是其他的铺子也有人施粥,腊八这天,城中不少人家都没开火。此后,梧县每年腊八这天,商铺便会施粥。

过了腊八,便开始准备要过年的东西,王修晋回到村里便接到长姐罗列的一张长长的单了,上面写满了年节需要的东西,里面有自家用的,供奉所用,还有走亲戚所需。王修晋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将单子上的东西买全。

腊月十五,王修晋去书院接回长兄。书院在腊月末关门,现下留在书院里的人便已很少。书院入了冬之后,远没有家中舒服,若不是因可以多做交流,王修柏早就想回家猫冬。书院里虽没地龙,却也摆着几处火盆,只是晚上仍会遭些罪,在南方生活多年的人都已习惯。

王修柏坐上牛车,紧了紧衣服,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怕风灌进口中。到了家,王修柏帮着弟弟把牛赶进棚,将车栓好,方跑进屋中,不停的搓手,屋里屋外的温差让两人齐齐打了冷颤,接过刘姐送来的温水,喝了一口,才缓过劲。王修柏先去给父母行礼,然后向父亲讲在书院里学到了什么,都复习了什么。王修晋则回房看书,今儿进城时,他已经把铺子交待给于掌柜,年前他不准备再往城里跑了。

京城,李将军府

宫里发生皇子之争的事后,李菻善以为自己会受到些牵连,还以为皇上因此会发落李家,哪想待他病好之后,皇上仍让他跟着皇子。李老将军也委婉的提过,想把长孙送到军营中历练,皇上却说李菻善年幼,可以再等几年。无法,李菻善再一次进宫,相伴皇子左右。

经了暗里被下绊子的事后,皇子对李菻善更为信任。李菻善对皇子的信任,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这会儿李菻善坐在祖父的书房内,提起皇子最近起了兴趣的事。皇子想在皇庄种稻子顺带养螃蟹,却不知如何养,想写信给王家,又觉得会抢了王家的营生。李菻善在皇子身边呆得时间长了,便明了皇子的性格,这样的人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做上那个位置,他也不好说是幸还是不幸。

李老将军听完长孙提出的事后,也无法,虽说年幼时也跟着父母种过田,但后来充了兵役后,便没再下过地,这么多年了,说分不清五谷有些夸大,可能不能认全农具,且知做何用,他不敢保证。

一老一小互视半晌,此事不能拒绝,便要寻个能人。天下谁会在水稻中养蟹?不用提也知那位是谁,可若是将对方请到京城来,明显不太可能,皇子都说了不能抢了对方的营生,可地又得种,蟹还得养。

“春耕还有些时日,要不然派个人去南边看看?就以相看的名义。”李老将军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这个法子,“菻善可想看看那小儿?我记得他小名当唤‘添丁’。”

李菻善点头,随后又摇头,“祖父,南边孙子不能去,即便能去,现下也不会好时机。”

“有什么不好的!”李老将军巴不得坏了这门亲,虽说朝内不是没有男男结合之事,他也不觉反感,可若是放在他长孙身上,他却是不能容忍。长孙性子本就独,脸上又没什么表情,再不寻个知冷知热的人,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之前王家小儿未入皇子的眼,他便不能提退婚之事,如今那小儿怕是也入了皇上的眼,退婚之意都不能起。

李菻善知祖父疼他,可婚是先皇指的,如今皇上登基本就引出不少事,肯定不会将先皇指婚之事作废,甚至连侧室之类的,都不允许出现。“祖父,现下那位想什么,我们无从揣测,想要保住李家,就要……”

李老将军怎能不知,若没有一大家子,他说什么也要同皇上争辩一番,可府内上下也有近百口人,再算上姻亲,便不计其数,哪能由着他来。“让管家跑一趟,把年节的礼送去。”祖孙两人又细说一些,李菻善才起身退出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李菻善便想寻一个东西,让管家一同带去交给王修晋,算是交换之物。

王修晋不知京城之事,在家中无事,便想起榨油之事。因之前便决定榨油,家中备了一些大豆,便省了进城跑一趟。在纸上默写出榨油的步骤,然后,便没有然后了。起初的步骤容易,便之后需要榨油机,便不是他能做出来的,许是回村之后,做事太过顺利,让他生出只要想做便能做到的错觉。看着写满了步骤的纸,王修晋开始反思……

第47章

腊月底一队人马从邸达梧县, 一路风尘仆仆,看着便知是着急赶路的, 赶着一辆由几匹快马拉的车,入了梧县后, 便打听王家粮铺。被问的人先是一愣, 接着便说原本城中有两家粮铺, 东家都姓王, 如今紧留一家,另一家关门了。赶车之人,便问对方仅有的粮铺怎么走,被问之人忙给指了路。

城内跑马车是有规定的, 像是来者由几匹马拉的车,是不允许在城中乱跑, 赶车之人和车内人说了几句, 车内的人便开口,让一旁骑马的人路一趟,看看王家人谁在城中。若是去旁人家拜访,应该是直接去府上, 哪能去铺子里。可去王家, 来者担忧王家中的长辈都在城里,府上只有弱女子, 他们贸然过去,对女子的名声不好。

人很快便回来,“管家, 城中之铺并无东家在,听掌柜的说,东家的年货已备齐,年前应是不会进城。”

“去王村。”马车里的管家抱着暖炉,都说南方四季如春,当真到了南方,却仍是冷入骨。让赶车之人快些走,他们也好把东西送到王家,再返回京。一路过来,比预想要晚了些时日,怕是年前赶不回京了。

一队人马快速出城,直奔王村。城中很快便出了一些言论,虽不知这队人是什么来头,可听着口音像是北边过来的,再联想新开铺子东家父亲的身份,最近没有什么话题的城中人,便猜测此事来人对王家是好是坏。吴掌柜本就是八卦之人,自然早早便听到了风,他不知东家是何等身份,却知定是不凡,他担心去王家的人会不会对其不利,心只担忧,可以不好现下寻上门,吴掌柜心急。

王村迎来一队人马,村里的人立刻都得了信,住在村头的人给一队人马指了王老六家的路,起初听着老六的大名,村头的人还没对上号,若不是提起城中的粮铺,差点便要说村中无此人。

自打置办完年货,一家人除了中午的时候能出去晒晒太阳外,基本上都在屋中猫冬。大门被拍响时,王家兄弟正在屋中读书,因为快要过年,王修晋便让王举业回家准备过年之事,不过都在一个村里,王举业仍是天天过来一趟,跑得很勤。

“门外是哪个?”刘姐离院门近,听到声音便推开屋门,站在台上往外看,见院外有马车的顶子,便扯着嗓子问了一句。

“在下乃李将军府中管家,来拜会王先生。”李将军府中管家跳下马车,站在门外,心里忐忑,王先生为官时,便老爷不对付,打被先皇玩笑一般给两家订了亲后,再是有种恨不得对方不存在的架势,这会儿贸然登门,管家已经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心理。

刘姐吓了一跳,将军……,虽说她到王家后,听村里的人讲老爷以前是做大官的,可到底没经过王家辉煌,便没啥感觉,这会儿听到“将军”二字,便当真是震了一下。刘姐没因为被震住而直接开门,转身跑进屋内询问夫人。刘姐进门久了,也知王家老爷交待的事,要偷着问过夫人之后才能做。

老宅的院子就那么大,外面说什么,屋里听得清楚。王修晋不解李将军为何派管家过来,其他知到指婚之事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王老六更是直接言明不见,倒是王夫人让王修柏去见见。如今王家是什么地位,李家又不何等的风光,对方既然派人过来,他们便不能做出拒之门外的事。

王修柏站在院门内理了理思绪,努力让脸上的表情不那么僵硬。屋内的王修晋因窗子被挡,看不见院子里的情况,可从家里人的表情亦能看出,和李家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样,李家为何而来?

院门打开,李府的管家松了口气,见是王家的大公子忙行礼,道了过来的目的。两家是被先皇指了婚的亲家,逢年过节的自当要拜访。王修柏听着李府管家来的理由后,本就僵硬的表情更难看了。

村里好事的人跟过来听后,倒吸了口气,真真是不得了,老六和李将军是亲家,忙回忆自家有没有得罪过老六家。随后不出半个时辰,村里所有人都知道老六虽是不做官了,可有个将军的亲家。村长得了信之后,更觉得自己把重孙子送到王修晋身边是正确的。

此时,王修柏恨不得将李府管家的嘴缝上,怕是村里人都会知道亲事。面带不善的扫了一眼对方,到底还是将人让进了院。李府管家见门打开,心算是彻底放了下。让人将马车里装的东西卸下,自己则跟着王修柏往里走,他知王家如今不比在京城时,自然也不会让下人跟着一同进屋,让这些卸下东西之后,给他留下一匹马,然后去城中等他。

李府管家随王修柏进了屋之后,先向王老爷行礼,王老爷只会了个冷哼,再向王夫人行礼,李府管家见王夫人坐在一个奇怪的椅子上,气色却相当不错,便猜测王夫人身子应是比之前探子过来时好上几分。见到王修晋时,李府管家面上多了几分亲近。

王修晋对李府管家突然生出的亲近之色略有些不解,刚刚门外的话,听得清楚,两家日后会是亲家,母亲说长兄并未订亲,那么便应是长姐。王修晋之所以没把自己算在可能订亲的人选中,完全是用上辈子的惯性思考,忘记了古代除去皇帝赐婚、媒妁之言外,还有指腹为婚。皇帝赐婚,王修晋觉得不太可能,主要是他太小,喜欢父亲的先皇死得太早 ,而新皇又对父亲没啥好感,刚上台便把父亲踢下岗,哪里可能赐婚。

刘姐送上茶点后,便退出屋。王老六不愿与李府的人多言语,可家里就这么大,躲是躲不开,便坐在主位上却不开口。王夫人便开口问李府管家此行的目的,她是不信对方只是过来送年礼。

李府管家拿出两封信,“除去年礼之外,老爷还小的带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王老爷,一封是给小少爷。”虽说之前派来探子,却是不知王家如今谁当家,李府管家以为是王老爷说得算,便要将信递至王老爷那,哪想王修柏在一旁先接了去。李府管家虽有些奇怪,却见王老爷并没有异样,便没多想。

王修晋更奇怪了,怎的给他信?难道说是李将军想从他这儿得什么好处?如今他也就有家粮铺略值些钱,并无其他让人惦记的东西。王修柏打开信之后,快速看了一遍,随后便将信递给弟弟。王修晋接过信未多想,翻看的认真。李府管家却是惊讶,他虽不知信中内容,却知信是给王家当家做主之人,难道说如今王家是小少爷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