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这个世界,在阻止她救他。

雪在下,渐渐掩埋地上的足迹,宁宁在跑,跟这场雪赛跑。

背后的陈观潮不但没帮上什么忙,还在不停扯她后腿。

“够了,你跟过去有什么用?”

“你一个普通人,能对付一个杀人犯吗?”

“回去吧,报警吧,让警察来抓他。”

“那个小孩有那么重要吗?你养他才多久?有没有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他给你带来了多少麻烦?”

“放弃吧,前面已经没有脚印了,我们跟丢了。”

风吹过来,雪吹过来,宁宁站在雪地上呵出白气。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付出很多,却徒劳无获。她总是这样,明明总是徒劳无获,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努力。

“我一定能找到的,我一定能找到的……”她自我催眠一样的到处走,忽然抬起手,手里的手电筒照在一栋楼中间,眼眶微热,声音发抖,“我找到了……”

一栋快要建好的居民楼,上面挂着一张横幅,上面写着“喜迎1988,欢度1988,共庆1988”。

那一瞬间,宁宁耳边似乎响起了闻小宁,响起了那个用十五年的时间等待一部片子的老妇人濒死前的嘶吼:“1988!1988!!1988!!!”

明明事情已经改变了那么多,她们两个还是重合在一起,重合在三个1988下。一时间,宁宁有点混乱,她到底是宁宁还是闻小宁?她到底有没有改变电影里的剧情?她是不是仅仅只是踩着闻小宁的步伐,按部就班的走了一个圆?

但她很快笑了起来。

“如果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有一样真正的东西的话,那就是他对我的感情……”她喃喃道,“不,是我对他的感情。”

然后,她义无反顾的朝那栋居民楼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唤他的名字:“闻雨!!”

这声音穿透雪地,穿透夜空,穿透电影屏幕。

宁宁不知道,当她选择朝那三个1988奔跑的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人生电影院里,一双一双脚走进来,一个又一个工作人员走进来,他们停在屏幕前,昂起戴着各种各样面具的脸,望着眼前的屏幕,望着屏幕上拼命奔跑的身影。

与此同时,电影院门口,靠在墙上安静假寐的门卫忽然睁开眼睛。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贴着的海报。

没有风,海报却在剧烈颤抖,仿佛正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用力撕扯,以至于连上面的字都开始抖动起来。

原本的剧名《弃子》像一块震动不已的石头,石头下面,另外一个剧名,一个四个字的名字像植物的根苗一样,拼了命的想要破土而出!

“住手!”宁宁冲上了天台,对面的瘦子扭过头来,她拼命挤出一个笑:“哥哥,你在做什么啊?”

瘦子远远望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宁宁又恨又怒,却不敢表现出来,她拿出自己全部的演技,表情诚恳,心无芥蒂,笑着朝他走过去,一边将手伸向闻雨,一边闲话家常道:”是不是这熊孩子惹你生气了?”

瘦子扬起刀,冷冷道:“退回去!”

伸出去的手顿在空中,从指尖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她忍着心里的恐惧跟逃跑的欲望,努力保持着微笑,落在别人眼里却像卑微的祈求:“哥,你不要生气,他就是个哑巴,一个累赘,你要实在不喜欢,我把他带回去,免得拖累……啊!”

宁宁尖叫一声,握着右手倒退几步,血从指缝间蔓延出来。

血从刀子上掉下来,瘦子握着刀柄,看她的眼神极其麻木,就仿佛刚刚刺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死人,一个稻草人。

亲情攻势对这种人不起效。宁宁看着他,表情渐渐变得狰狞起来,她朝他大吼大叫,发泄着心里的恐惧跟愤怒:“杀了他,你能跑哪里去!我知道你长什么样,我知道你的名字岁数,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跟警察说!”

瘦子这才有了点反应,他眼皮子抖了抖,同样恐惧跟愤怒的大叫:“我是你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放了他!”宁宁指着闻雨喊,“放了他!你才是我哥!”

瘦子看了看闻雨,又看了看她,表情看起来有点犹豫,似乎被她说动了,略略思考了片刻,他盯着她:“……放了他,你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就说今天没见过我。”

“可以!可以!!”宁宁急忙回答,这个时候无论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

瘦子点了点头,他扯着闻雨朝她走过去。

宁宁原本悬起来的心落了下来,一半的注意力去了闻雨身上,恩?他怎么了?为什么不停哭,不停朝她摇头?

噗的一声——

刀子刺进宁宁的肚子里。

“……你以为我会信你这番鬼话?”瘦子的脸近在咫尺,他握着刀柄,将刀拔出去了一次,又重重刺进去一次,反反复复,直到宁宁软倒在地。

闻雨无声的大哭起来,挣脱了他的手,扑到宁宁的身上。

瘦子后退两步,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舒坦的笑了起来。

一个仅仅只是怀疑侄子看见了自己杀人的瞬间,就想杀人灭口,一个仅仅只是怀疑看过画像的陌生人会认出他,就把陌生人灭口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宁宁的话。

“妹妹,我也不想的。”他低头看了眼血泊中的宁宁,喃喃道,“谁叫你想要告我。”

然后他偏了偏头,看向闻雨:“现在轮到你了。”

闻雨恍然不觉,他不停哭,不停推着宁宁的身体,根本不管身后的瘦子,不管他手里的刀子。

一声尖叫从旁边传来,瘦子脚步一顿,转头看去,看见陈观潮跟宁玉人站在楼梯口,宁玉人被眼前的情况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陈观潮扶了她半天也没扶起来。

“又来两个。”瘦子的声音居然有些悲哀,不知道是为他们两个悲哀,还是为渐渐沦为连环杀手的自己悲哀。

“救救我,救救我!”看见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宁玉人抱住陈观潮的胳膊,菟丝花一样,拼命往他身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