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烂泥糊上墙 乐木敏 2632 字 7天前

第二次,他来找她,还是因为郝甜颖。

孙频频记得他上次,把自己叫去后说的话和表现,以为他又是来奚落自己的,“你妹妹住院,我为什么要去?”她冷冷地说,“据我所知,我弟弟这几天一直在家,连门都没有出过,应该没有再去招惹你妹妹吧。”

“她怀孕了。”郝添颂说,“可能流产了,请你去看看她。”

孙频频完全可以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可她到底没那么狠,“怎么回事?在哪个医院?”

车,还是郝添颂开,可他一直手抖,几次没能发动车子。

许细温看不下去,说,“我来吧。”

郝添颂勉强笑了笑,让开位置,坐到副驾驶位置。

许细温绑安全带时候,瞥了他一眼,“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

“没有。”郝添颂摇头,有些傻呆呆的,“血不是我的,是颖颖的,她摔下来……她流了很多血,医生说她怀孕了……说孩子保不住。”

郝添颂说得断断续续又艰难。

许细温没吭声,静静地听着,心想,他应该是被郝添颂吓到了,才会这么语无伦次。

没想到,郝添颂又问她,“孩子没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疼?”

许细温一愣,怔忪了很久。

恰好有大货车迎面过,她也没反应,还是郝添颂帮她打方向盘闪开。

许细温稍微稳定情绪,她甚至扭头冲郝添颂笑了笑,“不疼,我是去医院预约后做的手术,有麻醉有心理准备有……”

她说着,见郝添颂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里是无边际的疼痛,她知趣地住口,没有再继续描述,那个孩子是怎么离开她的。

车子是许细温开去医院的。

许细温见到了郝甜颖,旁边是垂着的输液的管子,应该是被拔掉了,脸色苍白,唇色也是白色的。

郝甜颖见到许细温,叫她,“姐姐。”

“为什么不肯手术?”

“我不想失去他。”眼泪顺着郝甜颖脸颊流下来,可她却是笑着,“顺良呢?他有没有想我?”

“你不舒服要少说话。”许细温有些无措,“你哥哥在外面,我叫他进来。”

“不要叫他,我不想看到他们。”郝甜颖说,“我哥哥做了伤害他姐姐的事情,我骗了他,他肯定生气了不肯见我了,可你是他姐姐,见到你是一样的。”

许细温不知道她是什么逻辑,“你想对我说什么?”她顿了顿又说,“或者对顺良转达什么?”

“姐姐你好聪明。”郝甜颖竟然还能笑着称赞别人,她笑起来眼睛是弯弯的,该是个甜美幸福的姑娘,而不是躺在苍白的床单上,冷汗和眼泪一直流。

“你叫我姐姐,我就和你说些对你好的话。”许细温想了想说,“手术还是早些做比较好,你又流了很多血,孩子……它只是一颗受精卵,还没成形,没了就没了,你该为自己想想。就像我和……你哥哥,现在不是也各自过得很好吗。”

“如果连孩子也没了,顺良更不会来见我的。”郝甜颖固执地说,“姐姐,你知道我多害怕吗?害怕失去和他唯一的联系,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害怕以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他。”

许细温想,我知道啊,我知道冰冷的器械在身体里时候的感受,知道那是怎么的心如死灰,知道硬生生的把那个人从心里从生活里从身体里剥离,是怎么的害怕。

可害怕又能怎么样,是爱,也是癌,早晚都要清理干净的。

“不知道。”许细温说,“我会向顺良转达,会不会来见你,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劝你手术要尽快做。”

郝甜颖像是自言自语,“哥哥们总是说,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把那个人留在梦里,忘记就好了。可是和他在一起时候那么快乐,我不想忘不想留在梦里,我想一直记着他,就算死。”

“不值得,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更喜欢的人,那时候只会嘲笑现在的幼稚想法。”

“如果不是住在你的心里,那么到哪里都是客死异乡。”郝甜颖笑着,是那么无畏,“姐姐,你有没有不顾一切,豁出去命一样的爱一个人?”

许细温从病房里出来,她有些怔愣,尤其是看到站在对面的郝添颂。

许细温,你有不顾一切地恣无忌惮过吗?

许细温,就算爱的热烈的时候,你有想过为他豁出命吗?

没有。

许细温从来没有,她从来没有像郝甜颖一样决绝过,为了一个不知道值得不值得的人,那般的决绝要用生命做筹码。许细温最讨厌赌,所以在要开局以前,她已经放弃了这个游戏。

如果过去,就算被误会,她不是没有机会解释的,可她的卑微,让她在郝添颂面前,开不了口,害怕他会嘲笑担心他会不屑一顾。

就算现在,她足够强大足够有玩游戏的赌注,可她还是不敢,上一次的失败记忆太过深刻。

和郝添颂在一起,想到的词语就一定是伤害。

为了避免他伤害她,所以她主动出击,伤害他,就是保护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郝添颂走到她面前。

许细温抬头看他,眼神恍惚飘渺,她有些记不清楚和郝添颂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她又是为什么喜欢上郝添颂的,又是为什么这样讨厌他的?

“细细。”郝添颂声音沙哑叫她的名字。

许细温撇开头,没有和他目光对视,“你还是劝她做手术吧,我也不知道顺良会不会来见她,就算见了又能怎么样,他们没有结果的。她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比这个更……”

郝添颂突然伸手抱住她,紧紧的,他埋首在她劲窝里。高大的人弯着脊椎,把一半体重压在她身上,那么无助又那么绝望。

“重要。”许细温把最后一个词补充完。她的手垂在身侧,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给他安慰的拥抱。

“细细,对不起对不起……”郝添颂趴在她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重复着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