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太京附近所有伪造的度牒、路引的人,本官都知晓。”
“不,是个江湖人……”老和尚满头大汗地辩解,“是个,其实是个道士,姓宁的。”
墨鲤立刻意识到了他在说宁长渊。
结果宫钧一口就把老和尚的诡辩驳了回去、
“笑话!你是看官府的通缉文书胡编的吧!”宫钧厉声道,“十六年前,宁长渊还在天山学剑,如何给你伪造度牒?”
墨鲤用内力给孟戚传音入密。
“孟兄,为何一提到宁长渊,这位锦衣卫副指挥使就十分生气?”
“我不确定,可能是惺惺相惜?”孟戚也开始跟墨鲤说悄悄话,“我在雍州的时候,听了不少武林门派跟江湖人谈话。那个专门做假路引的宁长渊,是天下第一剑客。”
宁长渊的武功确实很高,不止如此,这人的意念也很顽强,很像是那种坚持己道的剑客。就是他执道的方式跟别的剑客不同,造假文书什么的,听起来很市井气了。
“虽然青乌老祖隐隐是江湖上的第一高手,可是像宁长渊这样的,明显差了青乌老祖一辈。江湖人嘛,就喜欢天南地北地侃,我便在一处茶摊上听到有人争三十年后的天下第一高手是谁。”
孟戚说得很有兴趣,墨鲤听得也很轻松。
——因为怎么扯都不会扯到自己头上。
“他们提宁长渊了?”
“他是一个,另外还有金凤公子。”
墨鲤想起那个拼命说有病非要抓自己扯自己斗笠的金凤公子,轻咳一声说:“金凤公子的运气欠缺了点,如果不出门在家里苦练武功,倒有点可能。”
万一撞到不能惹的人,未必能活到三十年以后。
孟戚想了想,表示赞同。
“除了各门各派的所谓后起之秀,我还听到了一个有趣的说法,很多人认为三十年后的第一高手不好说,但是他们不赞成青乌老祖是当今的武林第一人。”
“他们知道我的老师还活着?”墨鲤本能地问。
“不是秦……秦老先生。”
孟戚艰难地给秦逯加上了老先生的敬称。
年纪跟辈分没有直接联系,他得跟着大夫称呼。
“不是秦老先生,他们很多人恐怕都没听说过玄葫神医的名头。”孟戚话锋一转,转回了正题,“他们说的人,就是你眼前这位宫副指挥使了。”
“他这么有名?”墨鲤这次是真的意外。
宫钧的武功吧,在江湖上绝对是一流高手了,但是绝顶高手完全称不上。
不过假以时日,随着年纪增加内力变得深厚,把短板补上了倒真的有可能去争一争高手的名头。
墨鲤这么想着,又听孟戚解释道:“不,锦衣卫副指挥使宫钧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他们吹捧的是一个神秘的用刀高手,太京人士,身份不明,每次出现都以黑巾蒙面。据说此人刀法奇快无比,神鬼莫测,刀光为青色,并在一瞬间能出数刀,落下刀锋痕迹恰好近似竹节状。江湖上人称‘竹刀客’,撇开所谓的节状刀痕不提,你觉得像谁?”
墨鲤:“……”
刚才没能让宫钧刀势劈在墙上,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孟戚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因为竹刀客成名极早,当年我还在太京做国师的时候就隐约听说过了,如今想来,宫钧可谓是少年扬名,十八岁就展露头角,却很沉得住气,也很看得清自己,找的对手都是实力相差不多的。以至于到了今日,江湖中人都认为竹刀客少说也有五十岁了,而且平生从未一败,实力不可小觑。”
然后不等墨鲤反应,孟戚又补了一句。
“对了,江湖上还有个名号叫做岁寒三友,指的就是春山派松崖、天山派梅居士,以及神秘竹刀客。”
“他们三人有什么关系吗?”墨鲤神情一凛。
松崖是个滥杀无辜的家伙,如果宫钧与他为友,墨鲤便要修正对这位副指挥使的看法了。
“不,他们没什么关系,也许互相都没见过面。江湖上的好事之徒,喜欢把绰号意思相近的人拉在一块,再按个统一的称呼,觉得这样好记。什么南剑北刀,武林四公子等等,最离奇的是还要搞个排名,比如武林四公子排第一的就是金凤公子,其他三个人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不过为了称呼他们可能打过好几架。”
墨鲤无言,算是再次见识了江湖人的生活。
宫钧把装可怜的老和尚问得不敢再出声,一回头发现墨鲤与孟戚嘴唇微动,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便知道他们在传音入密。
不仅在说悄悄话,这话说得还很开心——不要问宫钧怎么知道的,看孟戚的表情就知道了,之前像淡漠高傲的世外高人,现在有点人味了,面上噙着浅浅笑意。
宫钧心想他不能上当,不能继续留在六合寺!
“我观孟国师成竹在胸,在下就放心了,我需速速回京把这事转告上官。”
说完一拱手,就要出门。
孟戚也没拦着他。
宫钧心里诧异,后背绷紧,忽然拧转身形冲向了窗户。
随即他破窗而出,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一转眼影子都没了。
墨鲤望向孟戚:“不追吗?”
“大夫不是也没追?”孟戚负手道。
两人同时唇角微扬,眼神撞到一起,又加深了笑意。
“既然大夫与我想到一处,不妨说一说?”
他们仍然在用传音入密说话,完全不怕被人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