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龙跟虎之外,其他的……过招时实在拿不出手。
试想烈焰翻卷,蹦出一只憨态可掬的狸奴,像话吗?
宁长渊背过身,四周惊惧的圣莲坛教众再退一步,恨不得学会传说中的土遁道法。
“哪里走!”
宁长渊不想放过擅用蛊毒的白骨老人,提剑追了上去。
圣莲坛这次是彻底乱了,这一剑震慑了所有人,他们意识到大势已去,宁长渊三人武功太高,哪怕自己这边人多,不死上一大半根本别想扭转局势,谁能保证死的不是自己?
乌合之众终于名副其实,众人四下奔逃,包括逆军士卒。
“龙,是龙……怎么会是妖魔?”
“星君呢?”
杀红眼的人终于回过神,看着歪倒的马车,那些消失已久的怯弱重新涌上心头。
面前是坚固的城墙,有能显现本相的“龙”,而这座城外面,荆州的广阔土地上,也有钱跟粮,为什么要死在这儿?哦,圣女跟护法说,攻下南平郡府,就能借城隍庙的道场做法召唤天兵天将,除魔度劫。
魔就算了,这劫,眼见是没有度过呀!
逆军如潮水一般退去,纵然有人想要约束,都控制不住。
天授王诸位将领一咬牙,留得青山在,今天要是自己死在这里,就什么指望都没了。
尽管曾经的益州士卒百般不愿,随着身边的人尽数转头惶恐奔命,只能被携裹着离开,他们望向城头,望向墨鲤孟戚的眼神怀着怨毒的恨意。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
“咳咳。”郑涂也用同样的目光死死盯着墨鲤。
血呛进了肺腑,然而每一次咳嗽都会牵扯到断掉的肋骨,剧痛钻心。
除此之外,内伤致使脏腑受创,命不久矣。
郑涂布满伤口的脸逐渐扭曲,他眯起眼睛,吃力地大笑起来:“你以为你们赢了?”
墨鲤没有再看他一眼,返身去寻自己的刀。
“……没有我,没有罗教主……可惜,哪怕没有天授王,这支逆军仍然会存在,尝过血食的猎犬不会甘心回到从前。”郑涂说话的力气逐渐恢复,脸上回泛红光,一扫方才的颓败惨淡。
他快要死了,无论甘不甘心,只能迎接这一结果。
但郑涂不承认自己败了,失败的只是他的野心,而荆州、江南、乃至整个天下的局势早已无法逆转。
“杀啊!”郑涂讥讽地侧头看着狼狈奔逃的人,像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喘着气,“在尔等面前,这些人就如蝼蚁,可随意踩踏。可是你们能杀死多少人呢?就算活活累死,终究会有漏网之鱼……咳咳,还有之前分散在荆州各地的天授王兵卒……”
逆军将领之前就为了保命混进人群,现在想找也找不着。
郑涂为自己精心策划了一切,而阴谋并不会因为他的死终止。
天授王大军在南平郡府城大败,诸将谁也不服谁,一拍两散,然后各自收拢残兵,重新打出圣莲坛的旗帜,成为流窜在江南的匪寇。就是试图效仿昔年举兵被剿,各自为战,引起乱世开端,群雄割据,最终一些残兵余将成功归顺“地方官军”的黄巾军。
荆王的统辖在荆州已经名存实亡,给了逆军极好的生存土壤,同时——
“咳咳,荆州……多好的地方,多大的一块肥肉,齐朝不想要吗?宁王不想要吗?吴王愿意坐在家里看着别人争抢?”郑涂悠悠地叹道,笑意扭曲,“杀吧,杀不尽的蝼蚁,在天下大势面前,尔等亦是蚍蜉。”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哈,天下第一剑,绝顶高手又如何?
出乎郑涂的意料是,孟戚不怒不惊,收剑缓步行来。
“你不妨猜猜,宁道长是怎么赶到的?”
“……”
不就是风行阁么,郑涂心念一转,讥讽道:“原来你指望风行阁收拢江湖人对抗官兵。”
“错了,是协同,至少江夏守军不是软脚虾。”孟戚慢悠悠地说,“齐军也不会乐意接手江南,他们自己朝廷里的事都掰扯不清。只需夸大江南的疫病横行,中者形似饿鬼,加上北兵水土不服,只要宁吴那边乐意给钱,那么齐军过足了砍瓜切菜的瘾,就会退回江北。”
最后,荆州不是只有任砍任杀的百姓。
还有云明书院,还有成百上千想报杀亲毁家之仇的青壮。
“愚蠢。”郑涂吐着血沫,艰难道,“你小觑了天下人的野心,实话告诉你,吴王就罢了,荆州就存在着一个天大的变数……”
“你想说西凉摩揭提寺的所谓高手,还有他们的首领阿颜普卡?死了!”
“……”
孟戚挑眉看郑涂,不等后者反应过来,又凉凉地说,“或许你还想说宁王麾下蛰伏的一条毒蛇,以利益掌控了无数人的裘先生?哦,他也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摊开手掌,再将手指挨个蜷缩收拢,神情间更是充满轻蔑。
纵然没有明说,却就差在额头写上“是我干的”了。
郑涂猛地喷出一口血。
西凉人也就罢了,没想到裘思……
郑涂当然不知道裘思本就死期将至,在他看来,神神秘秘找龙脉的阿颜普卡跟他师父青乌老祖赵藏风一样属于脑子有病,裘思却是真正的布局高手,相隔太远,郑涂了解的事情不多,就足够让他提起警觉。
怎么会,怎么可能?
“当然了,滔滔江河水,天地相始终,枭雄谋士总是层出不穷的,但眼下能胜过你天授王跟裘思的,应该没有多少。”孟戚轻描淡写地说,“来一个,就摁下去一个,就让他们被这滔滔东流淹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