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健一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而绿谷出久此刻也想问一个问题。
我们和你们,是不同的吗?
他和轰焦冻分在一间房间里,因为他们是唯一一对觉醒后完成标记行为的新人类。他们是样本中独一无二的例外,于是也被例外地处理。房间里两张床,中间一条不宽不窄的过道,他们睡下后的头顶是那扇模糊的玻璃窗,玻璃窗上是忽闪着月光或是日光的通风口,风扇转着,不急不缓,漫不经心一般。
晚上十点之后,房间熄了灯,只有薄薄的月色洒进来,皓月当空,他们却无心欣赏。刚进来的两天,他们很难入睡,那是种缓慢的轻柔的窒息感。当他们在上课时未曾出现,当他们在食堂吃饭时未曾出现,就在这一霎那,他们安静地躺在这张陌生的床上,他们翻身,隔着走道相对,无声地望着对方的眼睛。那窒息感喷薄而出。
“我们要在这里生活很久了呢。”
绿谷出久轻声说,他的声音是透亮的少年英气,此时销砾了,朦朦胧胧一层惆怅。
“嗯。”
轰焦冻还是那样,他仿佛屹立在风吹雨打的现实之上,明明裹挟其中,却总透着一股无法捉摸的自由。
他们也无须去记录了,会有人事无巨细将他们的所有变化,用比他们严谨数倍的语言,记录在案。他们成了某份文档里的数据,累叠了“普及课”上的基础。
早上七点三十分,他们会在医护人员摆弄仪器的声音中醒来。少年们双双在床上坐起,有些惺忪,他们习惯了在床上看着彼此,身后的人拿着针管,将他们的脖颈稍稍按下,于是他们就在余光中看着彼此。先是碘酒消毒,带着胶质手套的手在后颈上按压,那是块凸起而些微坚硬的地方,轰焦冻曾经无数次温柔地抚摸过,还留下了一个被人嘲笑的齿痕。
第一次抽血结束时,绿谷出久听到了,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口罩,戏谑的声音被门的夹缝残留在房间里:“像狗一样。”
早上他们会抽一次血,针头刺入时有些疼,腺体酸胀——“腺体”这个词是后来在“普及课”上学到的,绿谷出久这才知道,轰焦冻也是有腺体的,只不过弧度小,功能单一。混合了高浓度信息素的血液会被送去实验室进行分析。抽血的频率是一周一次,更多的是身体检查,这时绿谷出久会被摆弄。
他平躺在床上,那些人的手在身体不同部位按压着,冰冷地问:这里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