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具体落实,他首先把春柳湖东侧、靠近罶口河的一块最好的水面收归县水产局机关食堂,理由是管水产的政府部门,应该分享一定的水面。
卜思源对刘国池的这种政策是最拥护的,具体落实中还大胆突破,带领春柳湖的几十条渔船,闯进邻县青鱼港公社的养殖水面青龙湖,不听主人劝阻,把放养仅一年的青鱼、草鱼、鳙鱼捕了个精光。
黄春江对刘国池的这一政策表示坚决反对,他作为主管春柳湖捕捞业务的副大队长,在具体安排生产时,他和雷耀湘总是把丝网生产队的渔船留在春柳湖捕捞,不到别的公社的养殖水面下网。
不仅如此,他还在捕捞作业之余,也就是夜里,驾着自己的小五斗渔船,带上亮铮铮的渔叉,协助湖管人员巡湖,防止坏人和资本主义思想严重的人偷湖。
有天夜里,湖面飘起烦絮似的雪花。
黄春江仍然在湖上巡逻。
他想,越是天气恶劣,越要防止有人乘虚而入,闯进湖场。这绝不是落雨装虾豪,不足挂齿的小事,而是保卫社会主义的胜利果实。
夜色越加深沉,风雪一阵紧似一阵。
他双手抓住结满凌冰的桨拐,轻轻地驾动着,两只眼睛不停地在湖面上搜寻。
呼啸的北风,刮到脸上有如刀割,双手已经冻得发僵了,脚底就像老鼠在啃。如果钻进拱棚里,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几多舒服啊!
可他不仅没有这样做,就连这样的想法也不曾有。
他心里热乎乎的,外头再冷也不怕。
他驾着渔船,沿湖堤四周巡逻。
当他把渔船驾到春柳湖西的万福垸堤边时,只听得风浪声里渗出住桨插篙的音响。
他警觉地停住了桨,望了望,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仿佛有人从船头跳到了堤岸上。
他机敏地驾着渔船靠拢岸,就像猫捕老鼠,一个箭步冲到发出声音的地点,大喝一声:
“哪个?”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直叫“哎哟”。
黄春江连忙揿亮手电,只见一个虾公背模样的中年人,挑着两网兜鱼撒了一堤坡,里头有不少是三四寸长的鳊鱼和鳙鱼。这鱼色无可怀疑地说明,是春柳湖里出水的。
黄春江眼里跳出火星,愤怒地问:
“你是哪个地方的?胆敢到这里来偷湖。”
那虾公背表面装得十分老实,内心悔不该在这里湾船。他原想驾出春柳湖,进入沅水,但只见风大雪大浪大,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夜,料想再也不会有人来。哪晓得竟有如此不怕冻死的人,为着集体在这里巡湖。
他护住摔痛的膝头,从衣袋里抠出精装洞庭牌香烟,抽出一支,点头哈腰地敬给黄春江,说出了一席软中带硬的话:
“大哥!只因我的大儿媳妇落了月,想吃新鲜鱼发奶汁。我这做爷爷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孙儿被饿死呀!大哥,求个情吧!”
“求情?”
血气方刚的黄春江毫不客气地伸手推开递来的香烟,指着地上散乱的鲜鱼说:
“公事公办。这是集体的养殖水面。”
虾公背见来软的一手不行,就改为来一手硬的。他猛地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
“年轻人!只许你们到俺青龙湖放网,就不许俺到你们春柳湖下业。世界上哪有这号道理?”
黄春江一听,晓得他是有意表白自己是青鱼港公社的渔民。他想了想,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单船独桨来呢?又为什么要在落雪下凌的深更半夜偷偷下业呢?他问:
“你的渔民证呢?你的捕捞许可证呢?”
虾公背说:
“你管不着。”
黄春江说:
“你说我管不着?请你莫怪我狗脸上不生毛。你如果拿不出国家颁发的渔民证和捕捞许可证,那你就莫想走脱乎。”
虾公背见这个年轻人如此厉害,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然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他只好乖乖地交出渔民证、捕捞许可证。
黄春江接过细看,偷湖人确属青鱼港公社鸭嘴湾大队第三生产队渔民,名叫甘长礼,成分下中渔。
黄春江反复看了看,又觉字迹可疑,便叫他把渔船驾到肚港停靠,准许他走的时候再走。
黄春江分析,据上级有关部门通知,近来从水上发现的隐藏的阶级敌人,都是伪造证明,混在渔民里头,干着破坏社会主义的勾当。这甘长礼的言行,怎能不令他怀疑呢?
第二天,为集体出差到常德市采购业次的雷耀湘恰好回来了。
黄春江立即向到他介绍了甘长礼的情况,分析他可能是个什么样的人,商量如何处置他的办法。最后他俩分工:
老鱼鹰以探讨捕鱼技术为名,和甘长礼一起下湖放网,实际是起到看管的作用。
黄春江驾一叶轻舟,直奔青鱼港公社鸭嘴湾大队第三生产队,调查了解甘长礼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