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新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嬉皮笑脸地说:
“堂客吔!这人吓人,吓掉魂。我吓掉了魂,看你怎么得了。把我吓死了,看你到哪里去找我这么好的男人。”
龚景清骂道:
“像你这号男人死了十个只有五双。可是,我和你是扯了结婚证的,你死了不要紧,我不能做寡妇呀!”
周永新坚持要把桶里的鱼食料撒完,便没有及时上岸。
堂客气愤得大骂:
“你真的是坨哈卵。身体是第一位的,其他都是零。你把身体搞垮哒,我看你活起还有什么意义!”
周永新听着,撒完鱼饲料,回到鱼池堤上,先向堂客敬了一个礼,说:
“我的好堂客吔,你莫生气好啵?我而今扎扎实实干,是听毛主席的教导,为革命把鱼养好。平时你是最理解我的心情的,我这样不顾自己的痛苦,不是为了别的,是出于对党和毛主席的忠心。没有毛主席,没有共产党,哪有俺穷苦渔民的今天呀!你说是不是?”
龚景清心里十分赞同他的说法,但表面上还是撅着嘴,挂得住一把茶壶。
周永新又对堂客说:
“沧港镇有个徐总务。你晓得吧?”
堂客没好气地回答:
“晓得又怎样,不晓得又怎样?”
周永新说:
“晓得与不晓得那可大不一样。这个总务不是某公共食堂的总务,而是她自己一家的总务。为什么这样喊她呢?因为她男人是沧港镇渔业队的队长,她到镇菜场里去买菜,满屋子里成岭的大白菜,她手拿一根竹竿,往菜堆上凿,哪个菜心子卷的好,她就用竹竿挑出来。群众在旁边看得眼睛滴血,菜场的人都不敢讲她。这些人想的是日后找她男人买点新鲜鱼,好图个方便。这个徐总务到食品站称肉,到供销社买东西都是一样,霸道得很。所以,沧港镇的人都叫她徐总务。那意思是说她总是只顾自己,不管别人。这个徐总务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你可不能学她哟!”
堂客龚景清回答:
“你又没得权力,我想学她,也学不像。”
周永新说:
“我有权力,你也不会学她。你只会一心一意支持我把这鱼池里的鱼养好。”
堂客说:
“这关我屁事。我才懒得管你的鱼养得好不好咧!”
周永新说:
“这鱼养得好不好与你的关系可大得很啦!我向春江、银河、夏老师立了军令状,这池子里的鱼要是病了,死了,赔了,我把你卖了也得向集体作出赔偿。”
龚景清听了这话,瞪大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他问道:
“你说的是真话?”
周永新说:
“你看自我俩结婚以来,我哪次向你讲的不是真话!我从没对你讲过半句假话嘛!你说是不是?”
龚景清走近他一步,问道:
“老公!我再问你一次,你再答我一次。你说的是真话?”
周永新严肃认真地说:
“老婆!我讲的全是真话!绝对百分之百是真话!”
堂客龚景清对准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骂道:
“你这个砍脑壳的!你这个背万代时的!你这个讨不得好死的!你这个抛冈落河的!”
周永新抚摸着发烧的脸问道:
“你打我?堂客你敢打我?”
堂客又扯着他的耳朵说:
“我只差把心挖出来给你吃了。你却要把我卖了。你这个不承良心的家伙,我打死你也不解恨。我要将你五马分尸,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周永新嬉皮笑脸地说:
“堂客你莫生气。那只是在纸上写写而已。”
堂客指着他吼道:
“自古军中无戏言。元帅的儿子违了军令都是要砍脑壳的。你晓得不晓得!你真是个哈卵!”
说罢,她圆脸一扬,黑发一甩,卷起一阵风,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