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驾轻就熟,不一会儿,一个二尺深的洞穴就掘成了。沈越将那花盆挪近,敲打一圈外盆壁,好让泥土松落,接着抱起花盆,并吩咐寻壑:“扶好树身,别让它摔了。”说罢沈越倒扣花盆,植株便连根带土脱落,寻壑在下面托着,轻放到地面。
将植株扶正放入土中,沈越才觑了寻壑一眼,嗤笑道:“呵,既然明白‘爷喜欢就值’这个道理,怎就想不通我对你的好也是一样的。你只见我舍名弃利,却不见我乐在其中。”
花树栽下,寻壑帮着沈越培土,权衡一番,才如实道:“人言可畏,京城我听了些谣言……我的名誉不打紧,只是每回听了闲话,连我……连我都有些替爷不值。”
沈越不屑:“闲言闲语少去理会,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帮子人,以为封官定爵便是成就,子孙绕膝便是圆满,坐拥三妻四妾便是情爱,呵呵,不过是一帮随大流而活的蝼蚁罢了,自己都没活明白,还有脸面指点别人。阿鲤,你知我这人至情至性,这些话不是为了安慰你,而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想要和你坦诚相待,仅此而已,明白吗?”
寻壑闷声培土,好一会儿才无声点了点头。
沈越满意极了,啄一口寻壑面颊,紧接着拉起寻壑,‘吁’一声口哨,银狮即刻从后院奔出。原来这白毛畜生‘思乡’心切,甫一抵达仙眠渡,小厮解开缰绳它就冲上山来,躲在后院玩耍吃草。一场战事历练,叫它筋肉紧致不少,银毛锃亮,行动间虎虎生风,颇有宝马之威。
沈越一个手势,银狮将脑袋凑上前让主子抚摸,接着沈越指了指填埋一半的坑穴,对银狮道:“乖孩子,施肥!”
银狮得令转身,对准坑穴,‘哗啦’一声,一泡粪水掉进坑穴里,沈越提了铲子将粪土混合,最后盖土。
寻壑:“……”
见寻壑一副无语至极的神情,沈越打趣:“怎么?觉得西域名马被我糟蹋了?”
寻壑只差当场翻白眼了:“简直暴殄天物!”
花树栽好,沈越收起花铲,和寻壑走去后院小厨房净手,边走边说:“难道你没听说过‘无用之用是为大用’?银狮是宝马没错,可宝马首先是一匹马,是个畜牲。畜牲的第一使命,是活下来。所以,若非迫于生存,我宁愿银狮‘无用’,我不要它为我厮杀卖命。”
寻壑笑笑:“儒道教人进取,老庄则让人活得明白,爷真是深谙此道。”
沈越率先洗净,拿毛巾抹干自己的手,接着又替寻壑擦拭,并道:“我能不能活得透彻,还有赖你配合。所以啊,以后别再做一晚收一文钱的傻事了。不但作践你自己,还糟蹋了我一片真心,两败俱伤。明枪暗箭我不怕,倒是你这自贱之举,叫我这颗心生生痛了几个月。”
一番话,叫寻壑感动得双目温热,正踌躇说些什么话回应,不想沈越从怀中掏出一物。寻壑伸长了脑袋看进去,只见盒内白缎上横竖躺着几根汗毛。沈越语带嫌弃:“我栽的一院子花,一开就是一树,满园飘香。而你呢,半年了就产这么点儿花瓣。”
寻壑脑门一轰,霎时想起这即是沈越装自己菊花的珐琅小盒,未想时隔半年这老流氓还随身带着。寻壑一腔感动顷刻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是恼羞成怒的气急败坏,亮出爪子就朝沈越挠去。
二人追赶着回到房间,可惜寻壑不是沈越敌手,三两下就被沈越拿床单衣物捆成了螃蟹。厮磨了会儿,外面传来晏如的嗓音:“丘公子!”
晏如素来大大咧咧,可毕竟知道沈爷丘公子共处一室就是干柴配烈火,是故入室必先提醒一句。
“进来吧。”寻壑反应过激,没掌握好力道,竟一脚把沈越揣下了床。
晏如进来,看到的就是脸砸在地面、半个身子还挂在床上的沈爷,好歹也是经过人事的新丈夫,晏如心里明白,却面不改色,对寻壑说:“刚刚萱宝斋的伙计送来东西,说公子的宝贝粘回去了。”同时交出一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