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列犹犹豫豫,在皇帝面前露出一点羞赧的意思,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帝笑道,“怎么不说,还怕朕拆散了你们?”
江星列沉吟半晌,才说,“陛下,那位女子,我怕是娶不进家门的。”
“哦,”皇帝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奇怪,盛京城中还是江星列娶不到娘子,这可真是惊天大事,“朕越发好奇了?”
“沈绵,沈二娘子。”江星列抬头看着皇帝,一脸苦笑。
皇帝听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但依旧温和从容,他有些玩味地喊着这个名字,“沈绵。”
“是,”江星列皱起眉头,像所有为情所困的人一样,好像找到了倾诉的人,“沈二娘子不问俗世,一心想回青州,若是男子,恐怕早就在青云寺出家了,我几番试探,她毫无所觉,只把我当做朋友。”
“这便算了,上次沈家长子成婚,我去凑热闹,在沈二娘子身边,被沈翁一眼看出心眼,将我教训了一顿,说沈二娘子要是许到静国公府,肯定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因此对我不假辞色,”江星列说着,双手叉在身前,垂下眼睛,“若沈二娘子一去青州再也不回,我也是无可奈何的。”
皇帝从江星列的话里感觉到了无奈甚至是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一个年轻儿郎,为情所困,却无可奈何的落寞在江星列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将人带在身边三年,皇帝对江星列是了解的,稳重,冷静,皇帝觉得以江星列的性格,就算是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他这几年里,还是第一次看到江星列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在身边放了三年,皇帝的语气和缓下来,便玩笑道,“沈家的女儿你也敢娶,你瞧上她什么了?”
江星列想了好一会儿,似乎真的将皇帝当成了长辈,说话的时候带了些少年气,道,“饭量挺好的,看她吃饭都觉得心情好。”
皇帝和身侧的林总管对视,两人同时笑起来,皇帝摆手,“饭量好?”
江星列嘴角也扬起一个弧度,道,“确实饭量好,她很真诚,敢说实话,也认真,画画的时候几乎总是通宵地熬夜,知道盛京哪里的吃食最好,人也聪明,有分寸,只是有些孤僻,不喜与人说话。”
江星列十分坦诚,将沈绵性子大致说了一遍,皇帝语重心长道,“沈翁的话不错,单单是不喜与人交流这一点,她就不适合做个高门命妇,你懂吗?”
“静国公的门第能有多高,”江星列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臣觉得,是父亲和睦母亲着相了,不过就是个仰赖祖宗庇荫,皇家信赖的普通人家,旁人捧着,就觉得自己能顶天,臣实在不想娶个女子,整日与她做戏似的,假装夫妻和睦,臣这几年来,跟在陛下身边,受益匪浅。”
他说完,手心里沁出了汗珠子,但看着皇帝的目光依旧坦荡自如。
所以说皇帝喜欢江星列,把他留在身边,不是没有理由,聪明的孩子谁不喜欢。
皇帝将自己摆在长辈的位置上,心也就偏了。
“若是沈绵在青州不回呢?”皇帝问。
“那,臣就祝她在青州海上,一生顺遂平安。”江星列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皇帝听了,道,“倒是想得开。”
江星列笑了笑,只是笑的有些惨淡。
皇帝道,“行了,你愿意跟朕说这些事情,朕心里也高兴,不过眼下可没有时间让你想那么多了。”
“陛下待臣如亲如师,臣心中明明白白,有些话臣无人诉说,陛下在百忙之中,愿意听臣说这一点琐事,还不怪罪臣鲁莽,臣感激不尽。”江星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