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2)

徐宴吐出一口气。

屋内陷入了趁机。

苏毓低着头,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这桩事是长公主一人所为,武德帝却拖着大历的安稳为晋凌云保驾护航。稍稍想一想,苏毓顿时明白了白皇后的心思。只是,即便将乘风推到了储君之位,作为长公主名义上的母亲,正宫与这件事也脱不开关系……

“这是我的错,”徐宴道,“皮相招惹祸端是我所始料不及的。但事已至此,再避讳也躲不过。”

“长公主因先前之事被娘娘当众叱骂,依她的秉性,必定对你我怀恨在心。不,或者该说,因娘娘对徐家的厚爱,她早就盯上了你。换言之,毓娘,你的身份早晚会暴露。咱们一家不管如何退,都逃不过,终究会被卷入这场纷争。”

徐宴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如今趁着局势尚未分明,只有掌握主动权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我想想,我想想。”道理苏毓如何不懂?只是贸然得知如此多消息,她太过于震惊。

事情怎么不声不响地走到了这一步,苏毓是始料未及的。原以为长公主当街抢人不过一场社会阶级压制下的恃强凌弱,没想到牵扯到如此多的密辛。

苏毓眉头皱得打结,回忆起原书的剧情。

这便是读者视角的问题,苏毓所知道的世界都是从甄婉的眼睛看到的后宅和围绕着古代版贵妇交际的日常琐碎。通篇只详细地描写了甄婉追逐徐宴从金陵追到京城的少女情思,与后来被毓丫诋毁的种种风波。到后来以继室的身份磕磕盼盼嫁给徐宴,相夫教子,慢慢夫妻相濡以沫……

换言之,透过甄婉的视角看到的外界变化都是碎片化的。

苏毓努力从这些碎片里提炼内容,拼凑出一个大概的世界。原书中徐宴虽然也是今年入仕,但并未被卷入政党之争。他从科举状元及第到后来位极人臣,朝堂很稳固,异姓王发兵京城的情况并未发生。徐宴从头至尾辅佐的皇帝一直是武德帝。但这会儿苏毓想起来,原书之中似乎与如今外面为立储一事闹得风声鹤唳不同,皇后虽是苏氏,但至始至终武德帝都没有立下储君。

甚至于,未来没有禹王这个人。后宫的皇子死的死残的残,苏皇后也变成了一个膝下无子的孤寡皇后。

是什么原因让立储这件事不了了之,来势汹汹的禹王为何死于非命,苏毓不清楚,但思来想去可以肯定一件事。武德帝虽庸碌无能,却不容许任何比他强的子嗣觊觎他的帝位。

这么看来,当真到了被逼到不得不立储的一日,武德帝立幼不立长的可能性极大。

若乘风再出生卑微,身后无父母亲族帮衬。因着某些特殊原因被贤名远播的皇后认到膝下,占了嫡子的名头。只要前朝再步步紧逼,年幼的乘风就是个他对毫无威胁又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最佳选择。

苏毓拧着眉头,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原书中提到了长公主却没有提到三皇子。长公主的命显然比三皇子硬……想到此处,电光火石,苏毓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合逻辑又意料之中的可能。难道说,武德帝让三皇子顶了长公主的包?一个皇子赔命给盛成珏,才足够有分量堵住异姓王的嘴吧?

细想想,原书中提到长公主确实是没有驸马的。长公主声名狼藉,但过得一直放诞肆意。

苏毓打了个寒颤,觉得荒谬。但自古以来历史上荒诞的皇帝数不胜数,武德帝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并非不可能。毕竟能正宫所出的子嗣换了情人女儿之事的人,不能以常理推断。

“乘风怎么说?”苏毓沉吟许久,问道。

徐宴没说话,只是开了窗户,就见一小孩儿正蹲在窗户底下仰头冲他爹眨眼睛。

“进来。”

小屁孩儿嘟了嘟嘴,蹬蹬地跑过走廊,推门进来。

“乘风你愿意么?”徐宴低头问。

小孩儿拽着苏毓的裙摆,奶奶的嗓音吐出了令人震惊的话:“娘,我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搬出去, ”虽然形势还没有到徐宴想的那么复杂,但苏毓很能理解徐宴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的做法。与其等待事情走到避无可避的一步,不如他们将主动权拿在手中, “找好了住处,咱们一家搬出国公府。”

如今的苏毓, 并没有太多理由留在国公府。原本她随苏恒进京的目的是认亲,替原主看望重病缠身的长辈。如今确信国公府并非原主的血亲, 定国公苏威兴许对她的身份存疑,心中早存有姐弟。他们不贪图苏家的财富, 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除了受苏恒的诸多照顾让苏毓颇为感动以外, 其实处处受限。苏毓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走出过苏家大门, 日复一日地缩在深宅大院,对外界的感知越来越迟钝。

徐宴没有说话, 只是转身去了书桌旁。他的书桌堆满了书籍, 各色各样的书籍都有。

从金陵到京城这一路,他别的都没怎么带, 就带了整整两箱子书。

苏毓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徐宴弯腰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匣子。他没说话, 走过来递到苏毓的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梨花木小方盒, 顶部雕了不起眼的五福兽首。苏毓不明所以地打开, 里面是两张地契, 一叠汇丰钱庄的银票和四个仆从的身契。

苏毓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银票都是百两面值的。统共五十张。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这么多钱哪里来的?”苏毓经常在书桌前作画,从未想过那张书桌的下面藏着这些。

徐宴眼睑低垂,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眸, 并未说话。

苏毓盯着他的脸,明明日日相见,苏毓这时候才发现他的长相似乎变了。不知何时, 徐宴早已褪尽了少年气,优越的骨相轮廓显现出来,整个人越发清隽锋利。他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淡然神情。偏生他唇天生红的似朱墨晕染,嘴角天然勾上去……硬生生成了一幅勾人的桃花相。

“宴哥儿,既然到了这一步,希望你不要瞒我。”

徐宴眼帘抬起来。那双眼睛露出来,冷淡的眼神立即将这桃花相给冲淡了:“还记得金陵孙家么?”

苏毓一愣,当然记得:“孙家怎么了?”

“孙家如今的掌事人,孙子文,是我的人。”

一句话落下,苏毓有些不懂。孙家好歹是金陵五家巨贾之一,怎么突然……细想想,苏毓忆起一家人在金陵时,孙子文带一帮纨绔奚落芳娘李树才夫妇之事:“李家事情是你做的?”

徐宴掀开眼帘瞥了一眼苏毓,没说话。

但他不说,不代表苏毓猜不到。能指使得动林清宇亲自去收拾甄婉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芳娘?

苏毓眉头皱起来,倒不是在怪徐宴做事太过狠辣。能从一介寒门学子爬到首辅之位的人,怎么可能是善茬?苏毓只是诧异他做事的效率。所以,这厮私下里到底做了多少事?不是一直忙于学业抽不开身么?明明总是忙于学业,也没见徐宴怎么奔波交际。他到底如何做了这么多事?

觉得惊奇,苏毓抱着胳膊绕着他转圈。刚一动,感觉屁股后面跟着个人,低头看,见徐乘风这小孩儿拽着她裙子跟着她打转。

苏毓:“……你去替娘看看弟弟妹妹,看他们是不是醒了?”

徐乘风眨巴着大眼睛,拍着胸脯用力保证:“娘,我长大了,这些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