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东,你早就知道,我和龙家有关系,你当时在长沙小洋楼,和我爷爷要求,要带着我在你身边修功德,是为了监督我吗?”
“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姜琰琰又问,“你在旁边看了那么久,你不能杀生,可拦住龙家人,拦住肖洛明,你是可以做到的对吧,你晓得我们姜家的体质是不抗蛊的,十三夏也是不抗蛊的,你这么晚才出手,是在考验我,考验我到底是哪边的人?”
姜琰琰走近了,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闻东这件深灰色长袍上,那好看的茉莉花暗纹。
她耸肩嗤笑了一下:“后来去夷陵的船上,你故意透露你在我身上埋了竹中窥,是想敲山震虎,你是想告诉我,我和我爷爷琢磨的那些小心思,你都知道,我提议让我爷爷偷偷私吞你的第九根骨魂的时候,你刚好开了竹中窥偷看是不是?”
“你什么都知道,可你什么都不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坏的?”
闻东张嘴想说没有,姜琰琰却抢白道:“对,我就是挺坏的,我受不了每个月由猫化人的那种痛苦,偏生我还死不了,你的骨头你飞升之后就没用了,我想着占着便宜,借了你的骨魂赐我一具肉身,所以后来,第九根骨的骨魂在哪里,你一直都不肯告诉我,直到昨天晚上,你还是不说,闻东,你是不是特别不待见我?”
姜琰琰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闻东面前,低着头,她像是一株倔强的茉莉花,收起了往日又香又软的花瓣和芬芳,徒留着硬挺挺的枝干,她也不抬头看闻东,连一个对视的机会都不给他,绝情得义无反顾。
谷底风挺大,羌顶刚才站得远,也听不清两人说什么,看到两人不说了,才走近了,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老姜托我来带话,他受了点伤,回了村子里,不过不碍事儿。”
姜琰琰抬头看天,西边的红霞像是一缕缕燃烧的棉絮,火红火红的。
她看了地上的肖洛明一眼,这人该是死绝了,不过她也不确定,只对着羌顶说:“这尸体等我问过我爷爷,要烧要埋,再说。”说完,又指着龙灵友,“这女的,绑回去。”
羌顶和龙灵友只对视了一眼,龙灵友就笑了:“原来是羌顶啊,蛇婆……还活着吗?”
***
帕督安。
姜多寿回来的时候,后背有伤。
姜多寿早些年来过芒丙,虽然只是给自己捏藤身,可和帕督安也算是有些交情,村子里很多人的汉语,都是他教的,尤其是羌顶,从来没离开过云南,这一辈子就在芒丙和帕督安两边跑,可湖南话东北话都会一点,就是跟着姜多寿学的。
晓得姜多寿有伤,帕督安的那位长颈的婆婆专门给姜多寿备了一件屋子。
村子里也是有人懂些医术的,进去看了一眼,就慌慌张张地出来了,呜呜咽咽地跑去找了蛇婆,说了许久,大概的意思就是说那伤口里头好像有黑虫子。
黑虫子,是帕督安对玄蛊的接地气的称呼,也是帕督安村落里的人最害怕听到的几个字。
有人说,要把姜多寿赶出去。
羌顶急了,磕着头求蛇婆网开一面,最后又是自己亲自跑去找了姜琰琰回来。
治黑虫子的伤,帕督安人是不会的。
姜琰琰一行人回村子的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
月光淡淡的,把人的影子拉得又轻又长。
闻东看着眼前摇摇晃晃的影子,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挠来挠去,可影子的主人,连回头看都没看他一眼。
乔美虹走在最前头,用双刀开路,利刃砍掉垂下的根须和遮挡的阔叶,羌顶押着龙灵友,姜琰琰在后头捏着棺材钉紧紧地跟着,闻东走在最后,一声不吭。
进了村子。
晓得被押来的人是龙灵友,龙家的大小姐,立刻有人去禀了蛇婆。
蛇婆晓得,这女人能控蛊,龙家的玄蛊,是可以钻泥地的,所以这女人的脚不能沾地。
蛇婆索性让人找了几捆又粗又重的麻绳,直接将龙灵友给绑了,吊在村口的一棵大树树干上,进进出出,都看得到,树下,还派了人轮流守着。
晓得姜多寿受了伤,姜琰琰势必要进去看一眼的。
手指才碰到门,神识里,十三夏的声音响起:“你真要进去?”
十三夏又说:“里头有玄蛊,这蛊虫得想办法弄出来才行,你我都不抗蛊,你进去了也治不了人。”
姜琰琰只在神识里回她:“我刚才多厉害你没看到?龙家的老蛊母都得听我的,我怕什么?”
“琰琰,”十三夏又说,“你心虚了,你根本还没学会怎么控制人家的玄蛊,你就不怕你害了你爷爷?”
十三夏在神识里悠悠地叹气:“琰琰,你都心乱了,你看你在谷底唤出我之后,竟然一直忘记放我回去,你和九爷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小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儿,要不……你……还是去找九爷吧,捉一只玄蛊罢了,对九爷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姜琰琰手指慢慢垂下,咬着后槽牙愤愤说:“我不会再理他了,他不信我,我也不信他,这辈子都不会和他说话了。”
第104章
姜琰琰主动来找自己的时候,闻东还挺意外的。
她来的时候, 闻东正坐在火堆旁边喝茶。
帕督安的村落仅靠着羌顶一人进出林子运送物资, 东西不多。
姜琰琰等人也算是入乡随俗,颇不讲究, 拿手抓饭不在话下,洗澡一事绝口不提。
在这地界, 闻东还得掏出一包茶叶, 摸出自己最喜欢的那一盏茶碗,并且讲究了一道水二道水的规矩沏茶品茶,姜琰琰觉得, 这人简直就是个怪胎。
阿毳也在旁边, 他和阿蚁今日一直在反复地探消息,累坏了,抻长了腿听阿蚁和闻东说话。
阿蚁自然是来说自家姑娘的好话的。
“我家姑娘脾气就是这样, 又倔又犟, 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不信她,这脾气, 挺不好的,可是谁让九爷您爱上了呢?爱上了,咱也就只能……。”
“咳咳。”姜琰琰来得巧, 刚好听到这一句, 她心挺虚的,尤其是听到阿蚁说完自己脾气倔,又说闻东爱不爱的, 就不能委婉点儿?
姜琰琰只扫了阿毳和阿蚁一眼,这两人便是识趣儿地起身,阿毳挠头说:“我去洗菜,啊,没菜洗,那……我去随便逛逛。”阿蚁推着他就赶紧往外走,示意他可别再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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